六月初六日,周庄枪船(民团)日日来搜土匪所掠货物。
六月初七日,镇上(同里)各无赖倡进贡之举。
六月初八日,失守。南望火光不绝。
[《柳兆薰日记》/柳兆薰(柳亚子曾祖父)]
咸丰十年
船前来抢劫必经之路—曾在中篇小说《轻寒》(《收获》九九〇年第六期)中写黑制服水警,立于漆有白“警”字小舟中大吹铜号场面,是虚构种悲凉;在父亲记忆里,每逢这特殊时刻,等于人坐家中,风云突变,忽听得阵阵极为惧怖之声—全镇三里长街面上,自西渐东店铺响起片关闭“排门板”声响,如骤雨,bao风,如除夕夜大燃鞭炮那滚滚而来。镇四面环水,仿佛太湖流域个岛镇,历朝历代都须经受这突发无情劫掠,然而在少年人眼里,从快船上跳下来“湖匪”点也不凶,有男有女,大大咧咧在镇上行走,在每座石桥布哨,队伍中女子丝毫不减男子气概……“中金家弄”斜对岸有大当铺,两扇包裹厚铁皮巨门早已紧闭,门后贯有五寸见方粗大门闩、大丁字撑,但“湖匪”往往只撞数下,门就不声不响开。父亲说:“现在想想,定是有内线。”干强人即刻拥入当铺,也即刻搬出大大小小抽屉,朝快船船舱倾泻银元,声音陌生,哗哗在耳,河中浮动大大小小抽屉。镇上有个吃鸦片败家乞丐,长年蜷缩于当铺门侧,第个经过“湖匪”,丢件灰鼠皮袍子在乞丐身上,闪闪发亮青缎子面;第二个强人经过,个挥手,“哐啷啷”几个银元,在灰色石板街上跳跃闪光。乞丐立即滚爬起身,诚惶诚恐,深深作揖道:“队长顺风!顺风!顺风!”
每逢这种场面,全镇只有瓷器店“海興盛”照样开门,店伙计靠紧柜台,“笃定泰山”,静看这出大戏—是屡经乱世传统:瓷器店向来属于“清水衙门”。
[父亲笔记]
田岫山,沪战撤离之下级军官,蓄两绺燕尾须,持红穗驳壳枪,号田胡子游击队,律快船、便衣(俗称“便衣队”、“便爷”),曾来镇西当铺发表抗日演说—若镇方无诚意,即驻扎镇上“抗日”,万引起烧杀,概不负责。镇商会赠300银元、廿担大米,当日开拔。
[《庚癸纪略》/倦圃野老]
四月初四,迁徙纷纷,太湖有蕉湖船数百,均是土匪,乘间思劫夺者。
四月廿七……梨镇(梨川,即)惊惶,罢市则确,若长
咸丰十年(引注:八六〇年,下同)
四月二十三日,西路火光烛天,晡时吴江陷。
四月二十七日,贼(太平军)尽南去,吴江城内外杀数百人,虏千余人。焚民房十数处。土匪肆掠。嘉兴陷。
六月初日,五更炮声震天。贼起岸。下午闻贼退。土匪蜂起。
六月初二日,(同里)烟焰冲天,火势正炽。泰源、恒源、永和三典被土匪抢掠。放火烧尽,街上杀死数十人。晚间又讹传贼至。良久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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