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听见这话,心中却没半点儿希冀,平静得像面冰湖。
能如何?不如何。
这本就是个可笑问题。
她怎可能会来呢,曾经在院子里枯败几年,他就明白件事,他走再远路,也永远走不到师萝衣身边去。
纵然他们后来做短短时日道侣,卞翎玉知道师萝衣在补偿他。
卞翎玉听见柳叔脚步声,低咳两声:“饭菜先放着吧,晚些再用。”
柳叔想要出声,告诉他小姐来,师萝衣摇摇头。
她站在角门处,眉眼含笑,看他好会儿,才笑着叫他:“卞翎玉!”
卞翎玉骤然抬起头。
角门暖黄色迎春花零落成泥,天地间春景在片雨中,呈现枯败之色。
师萝衣没有注意到树上苍吾,她跟着柳叔到后院角门,眼就看见屋檐下少年。
卞翎玉原本守着个小巧紫砂丹炉,往日是在后院里面炼丹,今日下着雨,雨水滴落在青瓦上,汇聚成串晶莹珠子,次第落下。
卞翎玉便将丹炉挪动到屋檐下,他垂着眸,在处理味灵材。做着炼丹这样活,他银白衣衫仍旧纤尘不染,像误入烟火清隽公子。
师萝衣脚步很轻,倒是柳叔脚步很重,因此卞翎玉听见,也直没有抬眸。
师萝衣月没见卞翎玉,骤然看见他,才发现卞翎玉比分别前清减许多。
不爱就是不爱。
凡人命,对于修士来说,朝生暮死。
奢望她爱,光是想想,便会令他变得更可笑。是他主动离开,她又怎会再来?
卞翎玉早已习惯不动妄念,此间种种,不过场易碎镜花水月,他料定师萝衣也没把这场半路夫妻当真,他近来已经想师萝衣想得很少,比十年来困在院子中还要少得多,也就真不再疼。
竹人已经把祛除心魔灵药找全,他这几日,每日按时炼丹,按时睡觉,卞翎玉以为自己彻底平静,终
然而从淤泥和泥土中盛开在他眼眸中,却是另道瑰丽影子。
少女撑着把青色伞,站在几步外角门冲他笑。师萝衣眼眸明亮,发上步摇换成垂丝海棠,正偏头看着他。
卞翎玉失神地望着她,就像在看着场不可能梦。
他还维持着往丹炉烧火动作,却连火星燎手指都浑然不觉。
昨日苍吾还在问他,若师萝衣来会如何?
她从荒山把卞翎玉带回来时候,他身子不好,后来被她养好些日子,好不容易长些肉,现在朝又回到从前。
卞翎玉浅色唇微微抿着,很认真地在做事。
师萝衣看见他清冷苍白脸色,想起茴香先前说过话:“他找到时候,全身都是血,看上去很吓人,应该受伤不轻。”
师萝衣却并未在卞翎玉脸上看见半分痛色,他就像天地间场春雨,落入人间,平静地碎裂,也学不会痛吟。
见卞翎玉这个样子,她心里泛起浅浅疼,然而伴随着这点疼,还有另种看见他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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