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海到屋里坐。走进书房,鹿兆海神情激动地说:“先生,想请你给写张字儿──朱先生轻淡地问:“你大老远儿从城里开上汽车来,就这要张字儿?”鹿兆海诚挚地说:“是,是专意儿来。”朱先生调侃地笑笑:“你不觉得划不着吗?为那俩烂字值得吗?”鹿兆海并不觉察朱先生情绪,还以为是先生素常伟大谦虚,于是倍加真诚地说:“马上要出潼关打日本去,临走只想得到先生幅墨宝。”朱先生“嚷”声扬起头来,急不可待地问:“你们开到啥地方去?”鹿兆海说:“中条山。”
朱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满眼都袒露出自责赧颜:“兆海,请宽容过失。以为你们在城里闲得无事把玩字画。”鹿兆海连忙站起抚朱先生坐下:“怎敢怪先生呢!们师长听说要来寻先生,再三叮嘱,请先生给他也写幅。他说他要挂到军帐里头……”朱先生脸颊抽搐着,连连“哦哦哦”地感叹着,如此受宠若惊现象在身上还未发生过。朱先生近来常常为自己变化无常情绪事后懊悔,然而现在又进入种无法抑制激昴状态中,似乎从脚心不断激起股强大血流和火流,通过膝盖穿过丹田冲击五脏六腑再冲上头顶,双臂也给热烘烘血流和火流冲撞得颤抖起来,双手颤巍巍地抓住兆海双肩:“中条山,那可是潼关最后道门扇!”鹿兆海也激昴起来:“要是守不住中条山,让日本兵进入潼关践踏关中,就不回来见先生,也无颜见关中父老。”
朱先生滴水入砚亲自研墨,鹿兆海要替朱先生研墨遭到分无声而又坚决拒绝。朱先生控制不住手劲,把渐渐变浓墨汁研碾出砚台。朱先生亲自裁纸,裁纸刀在手中啪啪颤着,从笔架上提起毛笔在砚台里蘸墨,手腕和毛笔依然颤抖不止。朱先生挽起右臂袖子,直捋到肘弯以上,把赤裸下臂塞进桌下水桶,久久地浸泡着,冰凉井中水起到镇静作用,他用布巾擦擦小臂,旋即提笔,果然不再颤抖,气连笔写下七个遒劲飞扬草体大字:
砥柱人间是此峰
朱先生停住笔说:“这是写首七绝中句。刚中举那阵儿年轻气盛,南行回来登临华山诵成。现在才明白,连根麦秆儿撑劲都没有,倒是给你师长用得上。”鹿兆海也情绪波动,泪花涌出。朱先生重新铺就张横幅,蘸饱墨汁再次毅然落笔:
白鹿精魂
朱先生写完放下毛笔,猛然抬起手咬破中指,在条幅和横幅左下方按盖印章部位,重重地按上血印。鹿兆海吃惊地看见朱先生中指上滴滴嗒嗒掉到字画上血花儿,扑通声跪下去:“朱先生放心,定要拿小日本桶血赔偿先生……”朱先生枪然吟诵:“王师北定中原日,捷报勿忘告先生哦!”
朱先生撕块废纸裹住中指,坐下来时显得极为平静,温厚慈祥如同父亲:“兆海呀!临走还有啥事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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