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免除在家时沉重田间劳作之苦,过种平静无扰清闲生活。他沿着河岸悠悠漫步,眼前总是飞舞着祠堂门外那张盖着县府大印署有县长姓名通告,耳畔又响起村民们议论和粗鲁谩骂,心里竟然怦怦搏响。清廷皇帝也没有征收过如此名目赋税,只是缴纳皇粮就完。“苛政猛于虎!”徐先生不觉说出口来,随之就吟出首长短句词章。在他吟诵山川风月《滋水集》里,这是唯首讽喻时政词作,别具格。
徐先生保持着早睡早起良好生活习惯。他刚刚吹灯躺下,就听到叩击祠堂大门铁环响声。他穿戴整齐之后,又叠被子才去开门。黑暗里听出是白嘉轩,忙引入室内。
白嘉轩说:“想起事。”徐先生忙问:“你……起什麽事?”白嘉轩说:“给那个死(史)人点颜色瞧瞧,骚骚他脸皮!”徐先生急问:“咋样闹呢?造反?”“个笨庄稼汉,不会耍刀,二不会弄棒,快枪连见也没见过,造啥反哩!”白嘉轩说,“按人按亩收印章税,这明明是把刀架在农人脖子上搜腰哩嘛!这庄稼还能做吗?做不成!既是做不成庄稼,把农器耕具交给县府去,交给那个死(史)人去,不做庄稼喽!”徐先生沉默不语。白嘉轩接着说:“你是知书识礼读书人,你说,这样弄算不算犯上作乱?算不算不忠不孝?”“不算!”徐先生回答,“对明君要尊,对昏君要反;尊明君是忠。反昏君是大忠!”“好哇!徐先生,还担心你怕惹事哩!”白嘉轩说,“想请你写封传帖。”“鸡毛传帖?写!”徐先生竟是凛然慷慨气度,“你说怎写?听老人”说过鸡毛传帖事,可没见过。”“谁也没见过。也是听老辈子人说过那年杀贼人就用鸡毛传贴。”白嘉轩说,“你想着写吧!只要能把百姓煽起来就行咧!怕不能太长。”
徐先生取张黄纸,欣然命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气呵成:“苛政猛于虎。灰狼啖肉,白狼吮血……”写罢装进个厚纸信封,交给白嘉轩。白嘉轩说:“徐先生,这事由担承,任死任活不连累你。”徐先生说:“什话!君子取义舍生。既敢为之,亦敢当之。”
白嘉轩未进院门,直接走进对过儿马号。鹿三悄声问:“写好?"白嘉轩说:“好。”白嘉轩掏出三封同样传帖,往开口里分别插进三根白色公鸡尾毛,对鹿三说:“你先到神禾村,进村西头头家,敲响门,从门缝把传帖塞进去,只给主家招呼声‘货到’就走,甭跟人家照面。记下没?”鹿三说:“这好记。”白嘉轩接着吩咐:“剩下这两份,你送给贺家坊村贺老大贺德敖,贺家村街心十字南巷西边第六家。下来你就甭管。来回路上碰不见熟人不说,碰见熟人装作不认得低头快走。记下没?”鹿三说:“贺家坊贺氏兄弟闭着眼都能摸到,你放心。”说着把三份传帖接过来,扎进蓝布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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