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部买,价钱都比外边高着倍,而且差不多都是东洋货。牛老者对于东洋货没有什可反对,他抱怨这个价钱。并不是他稀罕这点钱,他以为学校里不应当作买卖;学校把买卖都作,商人吃什?牛老太太另有种见解:学校要是不赚钱,先生们都吃什呢?孩子为念书而多花几个钱是该当,这是官派。天赐不管大人意见怎样,他很喜欢自己有这些东西。最得意是每天自己亲自拿铜子买点心吃,爱吃什就买什,差不多和妈妈有同样威权。
在同学里,他不大得人心。在家里他人玩惯,跟这群孩子在块,有时候他不知怎样才好,有时候他只看自己玩法好,别人都不对。有时候他没点主意,有时候他主意很多。他没主意时候,人家管他叫饭桶;他有主意时候,人家不肯服从他。所以常常玩着玩着,人家就说:“没天赐玩!”他拿出反抗妈妈劲儿:“还不愿意玩呢!”于是他拧着手,呆呆看着人家玩耍,越看越可气;或是找个清静没人地方,自己用手工纸乱折回,嘴里叨唠着。还有个大家看不起他原因,他腿慢。连正式作游戏时候,先生也循着大家请求:“们这队不要天赐,他跑不动!”两队分好,竞赛传球或是递旗,天赐在旁呆着。有时候他不答应:“能跑!能跑!”结果,他努力太过而自己绊倒。慢慢他承认自己软弱。看着大家——连先生!——给得胜英雄们鼓掌,他薄嘴唇咬得很紧。他不能回家对四虎子说这个,四虎子老以为他是英雄,敢情在学校里不能和人家块儿游戏!他只能心里闷着,个人在墙根立着,听着大家嚷闹,没他事。他得学爸爸办法:“也好吧,他妈!”自然他会用想象自慰,而且附带着反抗看不起他人:“你等着,有天会生出对翅膀,满天去飞,你们谁也不会!”可是在翅膀生出以前,他被人轻视。有时候,人家故意利用他弱点戏弄他,如抢走他帽子或书包:“瞎!你追来呀,追上就给你!”他心里腿使劲,可是身子不动:“不要,再买个!”人家把他东西放在地上,他得去拾起。因此,他慢慢有点爱妈妈。妈妈专制是要讲片道理,这群小孩是强,bao而完全不讲理。气得他有时非和妈妈讲论番不可:“可以把人家帽子抢走,扔在地上吗?妈?”妈妈自然是不赞同:“坏孩子才那样呢!”他心中痛快些,逐渐他学着妈妈办法判断别人:“这小子,没规矩!”到他自己作错事,他才马马虎虎。因此,他嘴很强,越叨唠话越层出不穷。他能把故事讲得很好。
因为讲故事,他得到几个朋友——都是不好动孩子,有是身上有病,有是吃多动不得。他们爱和他玩,听他瞎扯。他因为孤寂惯,很会无中生有找些安慰,所以他会把个故事拆成俩,或两个拼成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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