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太太也赶来,她责备牛老者不该这样护着孩子,牛老者看天赐那个样,决定和太太抵抗。这回他不能再听太太话,他不能花钱雇个山东儿专来打孩子。他态度不但使太太惊异,也使米老师动气:“不干就是!不打,能教出本事?教二十多年学,没受过这个!”
牛太太不能舍弃这样负责先生,可是老头儿今天似乎吃横人肉,他句不饶。正在这个当儿,四虎子和纪妈都在院里,由四虎子发言,拥护天赐:“看谁敢打?不揍折他腿!”
在历史上,牛太太没经验过这样g,m。她虽尽力保持她尊严,可是没法拦住大家嘴。最没办法是牛老者这次首先发难,她不能当着老师面打丈夫几个嘴巴,不能。既然治不住丈夫,四虎子等自然就横行起来。连纪妈也向着天赐?这使她想起老刘妈来。纪妈并非定向着天赐,不过看孩子受气便想起自己孩子,而觉得孩子是
用小指头指指。
“背!”老师嘴嘎唧上没完,好像专等咬谁似。
天赐背几行,打磕巴。
老师大手把书扫,扫到地上:“拿去念!再背不上来,十板子,听见没有?”说完,嘴嘎唧着,眼闭上,动也不动,就那篓油似坐着。
按照妈妈规矩,天赐不能去拾那本《三字经》,这是种污辱;按着爸办法,满可以扯着长脸去拾起来。天赐不知怎样好。可是他确知道,他讨厌这个老师,这个老师不是朋友。看老师眼是闭着,他想溜出去,找四虎子商议商议。他刚挪脚,老师眼睛开:“上哪儿?!”天赐本能想跑。他已经糊涂,只想躲开这个老东西。还没跑出两步,他细胳臂被只胖手握住,往回甩,他几乎摔倒。“念去!”老师嘴嘎唧得很快,眼角露出点笑意。天赐决定反抗。他知道这个东西定比妈妈厉害,但是不能再思索,他有时候不近情理反抗妈妈,因为妈妈好管事,对这个上手就摔人东西,他更不能够受。马上决定,他走,看这个老东西怎样!他本想多个朋友,谁知道世上有这样老东西呢?他得反抗,这不是他过错。他嘴唇咬上,翻着小眼珠看看那堆肉。他慢慢往前走;跑是没用,他腿不跟劲。老师以为他是来拾书,眼角笑意更大些。嗯,他还前走!老师胖腿横在门上。天赐用手去推,用胸口碰,纹丝不动。老师笑得非常得意,这是种猫对老鼠戏弄,使他心里舒服。天赐更讨厌他,下口去咬。老师笑脸当时变,手揪住天赐领子,手抄起板子来。天赐叫上劲,他声不出,可是眼泪直落。
“来!把手伸出来!”
天赐咬着唇,耗半天,“你敢!”这声喊得非常高,本想不哭出声来,可是没法不哭。
牛老者在家呢,听见喊声跑过来。
“米老师,孩子还小呢!”牛老者拉住天赐。
四虎子也赶到,把天赐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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