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怎办呢?好阵哭,嘴唇好像是橡皮,活软而灵动。眼中真落泪,有往鼻子上流,有在眼角悬着,还有两三滴上脑门。老虎鞋也踢掉只,小辫也和绒绳脱离关系。连扁平无发脑杓都红红挂着汗珠,像堆小石榴子儿。由全体上看,整是大败而归神情。牛老太太要不是心疼扇股子,真想敲他顿好。好在医生很坚决,不种齐六颗不拉倒,因为牛太太有话在先:种六颗才送块钱,短颗扣大洋角五分。天赐觉到非抽疯示威不可,正要翻白眼,六颗种齐;算是没成最动心悲剧。
回来时候是抄小路走,天赐还抽答呢!
痘发得不错,只瞎两颗。天赐大概有点心里劲儿,他并没大发烧,而且几天工夫没怎哭,大概是表示:你要不动,本来不愿多费眼泪。
痘儿落痂,天赐开始喷牙。把“巴”似乎忘,高兴便缩起脖子,小眼挤,薄嘴唇撅,噗!噗完之后,他搭拉着双胖腮静候有什效果。果然,大家都想看还包在牙床里小嫩牙。他不叫看,谁过来噗谁个满脸花。身上玩艺越多,生活趣味越复杂;牙已露出个,他觉得噗噗又太单调,于是自己造种言语,以“巴”为主音,随时加上各种音乐:有时候管牛老头儿叫“嘟嘟”,有时候管老刘妈叫“啊”,有时候自己作首诗——“嘟嘟巴巴噗——噗!啊——”用手指,原来诗中要意是要出去,上院里玩玩。牛老太太不准,“野小子!看谁敢上院里去!”没办法,他只好继续作诗,嗯,嗯嗯!据四虎子解释,这首极短峭诗是骂牛老太太呢。
天赐可是还不会爬。“七坐八爬”,老刘妈早就这预言下,而天赐决定不与她合作,偏不爬。事实上是这样,他是头沉腿软,没法儿爬。他于是发明滚,肚子,脊背,来回翻转,会横着移动。有时候利用肚子朝上机会,小麻雀向空中喷水,直起直落,都浇在自己身上,演习着水淹七军。“这小子官样不!”牛老太太心里说。可是四虎子赶上太太不在家时候,特意过来烦演这出。“来个,伙计!来个直直!”天赐为表示感激,真来直直;四虎子把预备买袜子钱给天赐买对哗啷棒,个脑子是五个黑豆小人,头动就哗啦哗啦响。这头批玩具是四虎子礼物;那些当权人们谁也没想到这层!天赐露着小牙叫四虎子串儿“巴”,老刘妈那只好眼差点也气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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