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知多久,主意不知换多少个。他忽然心中亮,伸手去推老程:"老程!老程!醒醒!"
"干吗?"老程非常不愿睁开眼:"撒尿,床底下有夜壶。"
"你醒醒!开开灯!"
"有贼是怎着?"老程迷迷忽忽坐起来。
"你醒明白?"
己切努力只为别人来欺侮!谁也不敢招惹,连条野狗都得躲着,临完还是被人欺侮得出不来气!
先不用想过去事吧,明天怎样呢?曹宅是不能再回去,上哪里去呢?"在这儿睡夜,行吧?"他问句,好象条野狗找到个避风角落,暂且先忍会几;不过就是这点事也得要看明白,看看妨碍别人与否。
"你就在这儿吧,冰天雪地上哪儿去?地上行吗?上来挤挤也行呀!"
祥子不肯上去挤,地上就很好。
老程睡去,祥子来回翻腾,始终睡不着。地上凉气会儿便把褥子冰得象张铁,他蜷着腿,腿肚子似乎还要转筋。门缝子进来凉风,象群小针似往头上刺。他狠狠闭着眼,蒙上头,睡不着。听着老程呼声,他心中急躁,恨不能立起来打老程顿才痛快。越来越冷,冻得嗓子中发痒,又怕把老程咳嗽醒。
"嗯!"
"老程,你看看!这是铺盖,这是衣裳,这是曹先生给五块钱;没有别?"
"没;干吗?"老程打个哈欠。
"你醒明白?东西就是这些,没拿曹家草木?"
睡不着,他真想偷偷起来,到曹宅再看看。反正事情是吹,院中又没有人,何不去拿几件东西呢?自己那不容易省下几个钱,被人抢去,为曹宅事而被人抢去,为什不可以去偷些东西呢。为曹宅事丢钱,再由曹宅给赔上,不是正合适?这想,他眼亮起来,登时忘记冷;走哇!那不容易得到钱,丢,再这容易得回来,走!
已经坐起来,又急忙躺下去,好象老程看着他呢!心中跳起来。不,不能当贼,不能!刚才为自己脱干净,没去作到曹先生所嘱咐,已经对不起人;怎能再去偷他呢?不能去!穷死,不偷!
怎知道别人不去偷呢?那个姓孙拿走些东西又有谁知道呢?他又坐起来。远处有个狗叫几声。他又躺下去。还是不能去,别人去偷,偷吧,自己良心无愧。自己穷到这样,不能再教心上多个黑点儿!
再说,高妈知道他到王家来,要是夜间丢东西,是他也得是他,不是他也得是他!他不但不肯去偷,而且怕别人进去。真要是在这夜里丢东西,自己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他不冷,手心上反倒见点汗。怎办呢?跳回宅里去看着?不敢。自己命是拿钱换出来,不能再自投罗网。不去,万丢东西呢?
想不出主意。他又坐起来,弓着腿坐着,头几乎挨着膝。头很沉,眼也要闭上,可是不敢睡。夜是那长,只没有祥子闭闭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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