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渐有点生气,想不理他不可能,“点金银行”又叫不响,便含糊地说:“暂时在家小银行里做事。”
赵辛楣鉴赏着口里吐出来烟圈道:“大材小用,可惜可惜!方先生在外国学是什呀?”
鸿渐没好气道:“没学什。”
苏小姐道:“鸿渐,你学过哲学,是不是?”
赵辛楣喉咙里干笑道:“从
。无论如何,如今新式女人早不肯多生孩子,到那时候她们忙着干国事,更没工夫生产,人口稀少,战事也许根本不会产生。”
唐小姐感觉方鸿渐说这些话,都为着引起自己对他注意,心中暗笑,说:“不知道方先生是侮辱政治还是侮辱女人,至少都不是好话。”
苏小姐道:“好哇!拐弯拍人家半天马屁,人家非但不领情,根本就没有懂!劝你少开口罢。”
唐小姐道:“并没有不领情。感激得很方先生肯为表演口才。假使是学算学,想方先生定另有议论,说女人是天生计算动物。”
苏小姐道:“也许说你这样个人肯念算学,他从此不厌恨算学。反正翻来覆去,强词夺理,全是他话。从前并不知道他这样油嘴。这次同回国算领教。大学同学时候,他老远看见们脸就涨红,愈走近脸愈红,红得们瞧着都身上发难过。们背后叫他‘寒暑表’,因为他脸色忽升忽降,表示出他跟女学生距离远近,真好玩儿!想不到外国去趟,学得这样厚皮老脸,也许混在鲍小姐那类女朋友里训练出来。”
方鸿渐慌忙说:“别胡说!那些事提它干吗?你们女学生真要不得!当面假正经,转背就挖苦得人家体无完肤,真缺德!”
苏小姐看他发急,刚才因为他对唐小姐卖开不快全消散,笑道:“瞧你着急得那样子!你自己怕不是当面花言巧语,背后刻薄人家。”
这时候进来个近三十岁,身材高大、神气轩昂人。唐小姐叫他“赵先生”,苏小姐说:“好,你来,跟你们介绍:方鸿渐,赵辛楣。”赵辛楣和鸿渐拉拉手,傲兀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下,好像鸿渐是页览而尽大字幼稚园读本,问苏小姐道:“是不是跟你同船回国那位?”
鸿渐诧异,这姓赵怎知道自己,忽然想也许这人看过《沪报》那条新闻,立刻局促难受。那赵辛楣本来就神气活现,听苏小姐说鸿渐确是跟她同船回国,他表情说仿佛鸿渐化为稀淡空气,眼睛里没有这人。假如苏小姐也不跟他讲话,鸿渐真要觉得自己子虚乌有,像五更鸡啼时鬼影,或道家“视之不见,抟之不得”真理。苏小姐告诉鸿渐,赵辛楣和她家是世交,美国留学生,本在外交公署当处长,因病未随机关内迁,如今在华美新闻社做政治编辑。可是她并没向赵辛楣叙述鸿渐履历,好像他早已知道,无需说得。
赵辛楣躺在沙发里,含着烟斗,仰面问天花板上挂电灯道:“方先生在什地方做事呀?”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