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东家们,辛德治以十五六年老伙计资格,是可以
祥打对仗,并且吹出风来,非把三合祥顶趴下不成。钱掌柜声也不出,只偶尔说句:咱们做是字号。天成年倒有三百六十五天是纪念大减价。现在天成人们也过来打牌。辛德治不能答理他们。他有点空闲,便坐在柜里发愣,面对着货架子——原先架上布匹都用白布包着,现在用整幅通天扯地作装饰,看着都眼晕,那花红柳绿!三合祥已经完,他心里说。
但是,过节,他不能不佩服周掌柜。节下报账,虽然没赚什,可是没赔。周掌柜笑着给大家解释:“你们得记住,这是头节呀!还有好些没施展出来呢。还有层,扎牌楼,赁煤气灯……哪个不是钱呢?所以呀!”他到说上劲来时节总这“所以呀”下。“日后无须扎牌楼,咱会用新,还要省钱办法,那可就有赚头,所以呀!”辛德治看出来,钱掌柜是回不来;世界确是变。周掌柜和天成、正香村人们说得来,他们都是发财。
过节,检查日货嚷嚷动。周掌柜疯似上东洋货。检查学生已经出来,他把东洋货全摆在大面上,而且下命令:“进来买主,先拿日本布;别处不敢卖,咱们正好做批生意。看见乡下人,明说这是东洋布,他们认这个;对城里人,说德国货。”
检查学生到。周掌柜脸上要笑出几个蝴蝶儿来,让吃烟,让喝茶。“三合祥,冲这三个字,不是卖东洋货地方,所以呀!诸位看吧!门口那些有德国布,也有土布;内柜都是国货绸缎,小号在南方有联号,自办自运。”
学生们疑心那些花布。周掌柜笑:“张福来,把后边剩下那匹东洋布拿来。”
布拿来。他扯住检查队队长:“先生,不屈心,只剩下这匹东洋布,跟先生穿这件大衫样材料,所以呀!”他回过头来,“福来,把这匹料子扔在街上去!”
队长看着自己大衫,头也没抬,便走出去。
这批随时可以变成德国货、国货、英国货日本布赚大笔钱。有识货人,当着周掌柜面,把布扔在地上,周掌柜会笑着命令徒弟:“拿真正西洋货去!难道就看不出先生是懂眼人吗?”然后对买主:“什人要什货,白给你这个,你也不要,所以呀!”于是又做号买卖。客人临走,好像直怪舍不得周掌柜。辛德治看透,做买卖打算要赚钱话,得会变戏法和说相声。周掌柜是个人物。可是辛德治不想再在这儿干,他越佩服周掌柜,心里越难过。他饭由脊梁骨下去。打算睡得安稳些,他得离开这样三合祥。
可是,没等到他在别处找好位置,周掌柜上天成领柜去。天成需要这样人,而周掌柜也愿意去,因为三合祥老规矩太深,仿佛是长根,他不能充分施展他才力。
辛德治送出周掌柜去,好像是送走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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