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给他们手瞧瞧!还有商会孙老西儿呢,饶不他。老刘不再那好说话。不过,给儿子张罗媳妇也得办着;找完孙老西儿就找冯二去。想着这些事,他已出胡同口。街上北风吹断他思路。马路旁柳树几乎被吹得对头弯,空中飕飕吹着哨子,电线颤动着扔扔地响。他得向北走,把头低下去,用力拄着手杖,往北曳。他高鼻子插入风中,不大会儿流出清水,往胡子上滴。他上边缓不过气来,下边大衣裹着他腿。他不肯回头喘口气,不能服软;喉中咽得直响。他往前走,头向左偏会儿,又向右偏会儿,好像是在游泳。他走。老背上出汗。街上没有几辆车;问他,他也不雇;知道这样天气会被车夫敲下。他不肯被敲。有能力把费子春汽车弄过来,那是本事。在没弄过汽车来时候,不能先受洋车夫敲。他走。他手已有些发颤,还走。他是有过包车;车夫欺侮他,他不能花着钱找气受。下等人没个懂得好歹,没有。他走。谁气也不受。可是风野得厉害,他已喘上。想找个地方避避。路旁有小茶馆,但是他不能进去,他不能和下等人块挤着去。他走。不远就该进胡同,风当然可以小些,风不会永远挡着他去路。他拿出最后力量,手杖敲在冻地上,tp001儿地响;可是风也顶得他更加劲,他腿在大衣里裹得找不着地方,步儿乱,他不由得要打转。他心中发热,眼中起金花。他拄住手杖,不敢再动;可是用力镇定,渺渺茫茫他把生命最后勇气唤出来,好像母亲对受惊小儿那说:“不怕!不怕!”他知道他心力是足;站住不动,会儿就会好。听着耳旁风声,闭着眼,糊涂会儿;可是心里还知道事儿,任凭风从身上过去,他就是不撒手手杖。像风前烛光,将要被吹灭而又亮起来,他心中迷忽,浑身下汗,紧跟着清醒。他又确定地抓住生命,可不敢马上就睁眼。脸上满是汗,被风吹,他颤起来。他软许多,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切都随着风摇动呢。他本能地转过身来,倚住墙;背着风,他长叹口气。
还找费子春去吗?他没精神想,可又不能不打定主意,不能老在墙根儿下站着——蹲蹲才舒服。他得去,不能输给这点北风。后悔没坐个车来,但后悔是没用。他相信他精力很足,从四十上就独身,修道人也不过如是。腿可是没力量。去不去呢?就这样饶费子春?又是阵狂风,掀他脚跟,推他脖子,好像连他带那条街都要卷走。他飘轻没想走而走几步,迷迷忽忽,随着沙土向前去,仿佛他自己也不过是片鸡毛;风点也不尊重他。走开,不用他费力,胡子和他齐随着风往南飘。找费子春是向北去。可是他收不住脚,往南就往南吧;不是他软弱,是费子春运气好,简直没法不信运气,多少多少事情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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