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公是个可爱人。他可爱由于互相关联两点:他热心交友,舍己从人;朋友托给他事,他都当作自己事那样给办理,他永远不怕多受累。因为这个,他经验所以比般人都丰富,他有许多可听故事。大家爱他忠诚,也爱他故事。找他帮忙也好,找他闲谈也好,他总是使人满意。
对于青岛樱花,久已听人讲过;既然今年有看着机会,定不去未免显着自己太别扭;虽然经验过对风景名胜和类似樱花这路玩艺失望使并不十分热心。太阳刚给嫩树叶油上层绿银光,就动身向公园走去,心里说:早点走,省得把看花精神移到看人上去。这个主意果然不错,树下应景而设果摊茶桌,还都没摆好呢,差不多除几位在那儿打扫甘蔗渣子、橘皮和昨天游客们所遗下切七零八碎清道夫,就只有自己。在那条樱花路上来回溜达,远观近玩细细看番樱花。
樱花说不上有什出奇地方,它艳丽不如桃花,玲珑不如海棠,清素不如梨花,简直没有什香味。它好处在乎“盛”:每丛有十多朵,每枝有许多丛;再加上株挨着株,看过去是团团白雪,微染着朝阳在雪上映出点浅粉。来阵微风,樱树没有海棠那样轻动多姿,而是整团雪全体摆动;隔着松墙看过去,不见树身,只见片雪海轻移,倒还不错。设若有下判断必要,只能说樱花好处是使人痛快,它多、它白、它亮,它使人觉得春忽然发疯,若是以朵或株而论,简直不能给它六十分以上。
无论怎说吧,算是看过樱花。不算冤,可也不想再看,就带着这点心情由花径中往回走,朝阳射着背。走到梅花路路头,疑惑眼是有毛病:迎面来是宋伯公!这个忙人会有工夫来看樱花!
不是他是谁呢,他从远远就“嘿喽”,直“嘿喽”到握着手。他脸朝着太阳,亮得和春光样。“嘿喽,嘿喽!”他想不起说什,只就着舌头便利又补上这两下。
“你也来看花?”笑着问。
“可就是,也来看花!”他松手。
“算吧,跟回家溜溜舌头去好不好?”愿意听他瞎扯,所以不管他怎样热心看花。
“总得看下,大老远来;看眼,跟你回家,有工夫;今天们头儿逛崂山去,也放自己天假。”他眼向樱花那边望望,表示非去看看不可样子。只好陪他再走遭。他看花法和大不相同。在他眼中,每棵树都像人似,有历史,有个性,还有名字:“看那棵‘小歪脖’,今年也长本事;嘿!看这位‘老太太’,居然大卖力气,去年,去年,她才开,哼,二十来朵花吧!嘿喽!”他立在棵细高樱树前面:“‘小旗杆’,这不行呀,净往云彩里钻,不别枝子!不行,不看电线杆子,告诉你!”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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