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兵变过后,又有次大变动:大清国改为中华民国。改朝换代是不容易遇上,可是并没觉得这有什意思。说真,这百年不遇事情,还不如兵变热闹呢。据说,改民国,凡事就由人m;主管;可是没看见。还是巡警,饷银没有增加,天天出来进去还是那套。原先受别人气,现在还是受气;原先大官儿们车夫仆人欺负们,现在新官儿手底下人也并不和气。“汤儿事”还是“汤儿事”,倒不因为改朝换代有什改变。可也别说,街上剪发人比从前多些,总得算作点进步吧。牌九押宝慢慢也少起来,贫富人家都玩“麻将”,们还是照样不敢去抄赌,可是赌具不能不算改良,文明些。
民国民倒不怎样,民国官和兵可不得!象雨后蘑菇似,不知道哪儿来这些官和兵。官和兵本不当放在块儿说,可是他们确有些相象地方。昨天还脚黄土泥,今天作官或当兵,立刻就瞪眼;越糊涂,眼越瞪得大,好象是糊涂灯,糊涂得透亮儿。这群糊涂玩艺儿听不懂哪叫好话,哪叫歹话,无论你说什;他们总是横着来。他们糊涂得教人替他们难过,可是他们很得意。有时候他们教都这想:这辈大概作不文官或是武官啦!因为糊涂不够程度!
几乎是个官儿就可以要几名巡警来给看门护院,们成种保镖,挣着公家钱,可为私人作事。便被派到宅门里去。从道理上说,为*员看守私宅简直不能算作差事;从实利上讲,巡警们可都愿意这被派出来。被派出来,就拔升为“三等警”;“招募警”还没有被派出来资格呢!到这时候才算入“等”。再说呢,宅门事情清闲,除站门,守夜,没有别事可作;至少年可以省出双皮鞋来。事情少,而且外带着没有危险;宅里老爷与太太若打起架来,用不着们去劝,自然也就不会把们打在底下而受点误伤。巡夜呢,不过是绕着宅子走两圈,准保遇不上贼;墙高狗厉害,小贼不能来,大贼不便于来——大贼找退职官儿去偷,既有油水,又不至于引起官面严拿;他们不惹有势力现任官。在这里,不但用不着去抄赌,们反倒保护着老爷太太们打麻将。遇到宅里请客玩牌,们就更清闲自在:宅门外放着片车马,宅里到处亮如白昼,仆人来往如梭,两三桌麻将,四五盏烟灯,彻夜闹哄,绝不会闹贼,们就睡大觉,等天亮散局时候,们再出来站门行礼,给老爷们助威。要赶上宅里有红白事,们就更合适:喜事唱戏,们跟着白听戏,准保都是有名角色,在戏园子里绝听不到这齐全。丧事呢,虽然没戏可听,可是死人不能半天就抬出去,至少也得停三四十天,念好几棚经;好,们就跟着吃吧;他们死人,咱们就吃犒劳。怕就怕死小孩,既不能开吊,又得听着大家呕呕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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