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奔跑,放着枪。明白,这是兵变。不久,火光更多,处接着处,由光亮距离可以断定:凡是附近十字口与丁字街全烧起来。
说句该挨嘴巴话,火是真好看!远处,漆黑天上,忽然白,紧跟着又黑。忽然又白,猛冒起个红团,有块天象烧红铁板,红得可怕。在红光里看见多少股黑烟,和火舌们高低不齐往上冒,会儿烟遮住火苗;会儿火苗冲破黑烟。黑烟滚着,转着,千变万化往上升,凝成片,罩住下面火光,象浓雾掩住夕阳。待会儿,火光明亮些,烟也改成灰白色儿,纯净,旺炽,火苗不多,而光亮结成片,照明半个天。那近处,烟与火中带着种种响声,烟往高处起,火往四下里奔;烟象些丑恶黑龙,火象些乱长乱钻红铁笋。烟裹着火,火裹着烟,卷起多高,忽然离散,黑烟里落下无数火花,或者三五个极大火团。火花火团落下,烟象痛快轻松些,翻滚着向上冒。火团下降,在半空中遇到下面火柱,又狂喜往上跳跃,炸出无数火花。火团远落,遇到可以燃烧东西,整个再点起把新火,新烟掩住旧火,时变为黑暗;新火冲出黑烟,与旧火联成气,处处是火舌,火柱,飞舞,吐动,摇摆,颠狂。忽然哗啦声,架房倒下去,火星,焦炭,尘土,白烟,齐飞扬,火苗压在下面,齐在底下往横里吐射,象千百条探头吐舌火蛇。静寂,静寂,火蛇慢慢,忍耐,往上翻。绕到上边来,与高处火接到处,通明,纯亮,忽忽响着,要把人心全照亮似。
看着,不,不但看着,还闻着呢!在种种不同味道里,咂摸着:这是那个金匾黑字绸缎庄,那是那个山西人开油酒店。由这些味道,认识那些不同火团,轻而高飞定是茶叶铺,迟笨黑暗定是布店。这些买卖都不是,可是都认得,闻着它们火葬气味,看着它们火团起落,说不上来心中怎样难过。
看着,闻着,难过,忘自己危险,仿佛是个不懂事小孩,只顾看热闹,而忘别切。牙打得很响,不是为自己害怕,而是对这奇惨美丽动心。
回家是没希望。不知道街上共有多少兵,可是由各处火光猜度起来,大概是热闹街口都有他们。他们目是抢劫,可是顺着手儿已经烧这多铺户,焉知不就棍打腿杀些人玩玩呢?这剪发巡警在他们眼中还不和个臭虫样,只须搂枪机就完,并不费多少事。想到这个,打算回到“区”里去,“区”离不算远,只须再过条街就行。可是,连这个也太晚。当枪声初起时候,连贫带富,家家关门;街上除那些横行兵们,简直成个死城。及至火起来,铺户里人们开始在火影里奔走,胆大些立在街旁,看着自己或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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