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会跑出去,不再回来,而来二去,她命运便结束在"离婚"上。她并不十分同情老二,而且讨厌胖菊子。若单单就事论事说,她会很爽快告诉大家:"好说好散,教胖菊子干她去吧!"可是,她不敢这说。假若她赞成老二离婚,那,万瑞宣也来这手呢?她想半天,最好是言不发。
两位妇人既都不开口,祁老人自然乐得顺口开河乱叨唠。老人叨唠就等于年轻人歌唱,都是快意事体。会儿,他主张"教她滚!"会儿,他又非把她找回来,好好圈她两个月不可!他是独力成家人,见事向来不迷头。现在,他可是老,所遇到事是他辈子没有处理过,所以他没定主意。说来说去呢,他还是不肯轻易答应离婚,因为那样来,他四世同堂柱子就拆去大根。
瑞丰心中也很乱,打不定主意。他只用小眼向大家乞怜,他觉得自己是受委屈好人,所以大家理应同情他,怜爱他。他会儿要落泪,会儿又要笑出来,象个小三花脸。
晚间,瑞宣回来,进门便被全家给包围住。他,身子虽在家里,心可是在重庆。在使馆里,他得到许多外面不晓得情报。他知道战事正在哪里打得正激烈,知道敌机又在哪里肆虐,知道敌军在海南岛登陆,和兰州空战们击落九架敌机,知道英国借给们五百万镑,知道……知道越多,他心里就越七上八下不安。得到个好消息,他就自己发笑,同时厌恶那些以为中国已经亡,而死心蹋地想在北平鬼混人们。得到个坏消息,他便由厌恶别人而改为厌恶自己,他自己为什不去为国效力呢。在他心中,中国不仅没有亡,而且还正拚命挣扎奋斗;中国不单是活着,而且是表现着活力量与决心。这样下去,中国必不会死亡,而世界各国也决不会永远袖手旁观。象诗人会梦见柳暗花明又村似,因为他关心国家,也就看见国家光明。因此,对于家中那些小小鸡毛蒜皮事,他都不大注意。他耳朵并没有聋,可是近来往往听不见家人说话。他好象正思索着道算术上难题那样心不在焉。即使他想到家中事,那些事也不会单独解决,而须等国事有办法,才能有合理处置。比如说:小顺儿已经到入学年龄,可是他能教孩子去受奴化教育吗?不入学吧,他自己又没工夫教孩子读书识字。这便是个无可解决问题,除非北平能很快光复。在思索这些小问题时候,他才更感到个人与国家关系是何等息息相关。人是鱼,国家是水;离开水,只有死亡。
对瑞丰事,他实在没有精神去管。在厌烦之中,他想好句很俏皮话:"不能替你去恋爱,也管不着你离婚!"可是,他不肯说出来。他是个没出息国民,可得充作"全能"大哥。他是中国人,每个中国人都须负起些无可奈何责任,即使那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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