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打气,鼓励她!个妇人往往能有决心,而在执行时候下不去手!"老人又慢慢往起立。
瑞宣还不肯动。他要把想半天句话——"对于,你有什教训呢?"——说出来。可是,他又不敢说。他知道自己怯懦与无能。假若钱伯伯教他狠心离开家庭,他敢不敢呢?他把那句话咽下去,也慢慢立起来。
两个人出茶馆,瑞宣舍不得和钱老人分手,他随着老人走。走几步,老人立住,说:"瑞宣,送君千里终须别,你回家吧!"
瑞宣握住老人手。"伯父,们是不是能常见面呢?你知道……"
"不便常见!知道你想念,又何尝不想念你们!不过,们多见面,便多耗费些工夫;耗费在闲谈上!这不上算。再说呢,中国人不懂得守秘密,话说多,有损无益。相信你是会守秘密人,所以今
门前找到许多小活路儿。时没有危险。不过,谁知道呢,将来也许会在最想不到地方与时间,忽然死掉。管它呢,反正今天还活着,今天就放胆工作!"
这时候,天已经黑。小茶馆里点起些菜油灯。"钱伯伯,"瑞宣低声叫。"家去,吃点什,好不好?"老人毫不迟疑拒绝:"不去!见着你祖父和小顺子,就想起自己从前生活来,那使不好过。今天正象人由爬行而改为立起来,用两条腿走路时候;松气,就会爬下去,又成为四条腿动物!人是脆弱,须用全力支持自己!"
"那,们在外边吃点东西?"
"也不!理由同上!"老人慢慢往起立。刚立稳,他又坐下。"还有两句话。你认识你们胡同里牛教授?""不认识。干吗?"
"不认识就算。你总该认识尤桐芳喽?"
瑞宣点点头。
"她是有心胸,你应该照应她点!也教给她那个字——杀!"
"杀谁?"
"该杀人很多!能消灭几个日本人固然好,去杀掉几个什冠晓荷,李空山,大赤包之类东西也好。这次抗战应当是中华民族大扫除,方面须赶走敌人,方面也该扫除清自己垃圾。们传统升官发财观念,封建思想——就是方面想作高官,方面又甘心作奴隶——家庭制度,教育方法,和苟且偷安习惯,都是民族遗传病。这些病,在国家太平时候,会使历史无声无色,平凡,象条老牛似往前慢慢蹭;们历史上没有多少照耀全世界发明与贡献。及至国家遇到危难,这些病就象三期梅毒似,下子溃烂到底。大赤包们不是人,而是民族脏疮恶疾,应当用刀消割去!不要以为他们只是些不知好歹,无足介意小虫子,而置之不理。他们是蛆,蛆会变成苍蝇,传播恶病。在今天,他们罪过和日本人样多,样大。所以,他们也该杀!"
"怎照应她呢?"瑞宣相当难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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