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喽,有作所长本事与资格;可是,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硬说不欠他点儿情!由你自己说,你既长得并不象天仙似,他又作着科长,看不出这件婚事有什不配合地方。你要睁开眼看看事情,别闭着眼作梦!再说,他和三七分账,受累,他白拿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要是明理,就该牢笼住他;你要是嫁给他,难道他还好意思跟老丈母娘三七分账吗?你要知道,个人挣钱,可是给你们大家花;钱并没都穿在自己肋条骨上!"
抗议没有用,高第自然更和桐芳亲近。可是,这适足以引起妈妈对桐芳增多恶感,而想马上把桐芳赶到妓院里去。为帮忙桐芳,高第不敢多和桐芳在块。她只好在李空山躺到她床上时候,气呼呼拿起小伞与小皮包走出去,走就是天。她会到北海山石上,或公园古柏下,呆呆坐着;到太寂寞时节,她会到晓荷常常去通善社或崇善社去和那些有钱,有闲,想用最小投资而获得永生善男善女们鬼混半天。
高第这样躲开,大赤包只好派招弟去敷衍李空山。她不肯轻易放手招弟,可是事实逼迫着她非这样作不可。她绝对不敢得罪李空山。惹恼李空山,便是砸她饭锅。
招弟,自从妈妈作所长,天天和妓女们在块儿说说笑笑,已经失去她天真与少女之美。她本质本来不坏。在从前,她最浪漫梦也不过和小女学生们样——小说与电影是她梦资料。她喜欢打扮,愿意有男朋友,可是这都不过是些小小,哀而不伤,青春游戏。她还没想到过男女问题和男女间彼此关系与需要。她只觉得按照小说与电影里办法去调动自己颇好玩——只是好玩,没有别。现在,她天天看见妓女。她忽然长成人。她从妓女们身上看到肉体,那无须去想象,而眼便看清楚肉体。她不再作浪漫梦,而要去试试那大胆下子跳进泥塘行动——象肥猪那样似享受泥塘污浊。
真,她服装与头发脸面修饰都还是摩登,没有受娼妓们影响。可是,在面部表情上,与言语上,她却有很大变动。她会老气横秋,学着妓女们口调,说出足以下子就跳入泥淖脏字,而嬉皮笑脸满意自己大胆,咂摸着脏字里所藏蕴着意味。她所受那点学校教育不够教她分辨是非善恶,她只有点直觉,而不会思想。这点少女直觉,般说,是以娇羞与小心为保险箱。及至保险箱打开,不再锁上,她便只顾去探索种什更直接,更痛快,更原始,愉快,而把害羞与小心齐扔出去,象摔出个臭鸡蛋那痛快。她不再运用那点直觉,而故意睁着眼往泥里走。她青春好象忽然被阵狂风刮走,风过去,剩下个可以与妓女为伍小妇人。她接受妈妈命令,去敷衍李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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