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挺着胸,目空切,走着德国式齐整而响亮步子;可是遇到人,他们便本能低下头去,有点自惭形秽似。他们不招呼邻居,邻居也不招呼他们,他们仿佛感到孤寂,又仿佛享受着种什他们特有乐趣。全胡同中,只有冠晓荷和他们来往。晓荷三天两头要拿着几个香瓜,或束鲜花,或二斤黄花鱼,去到号"拜访"。他们可是没有给他送过礼。晓荷唯报酬是当由他们门中出来时候,他们必全家都送出他来,给他鞠极深躬。他躬鞠得比他们更深。他鞠躬差不多是种享受。鞠躬已毕,他要极慢往家中走,为是教邻居们看看他是刚由号出来,尽管是由号出来,他还能沉得住气!即使不到号去送礼,他也要约摸着在他们快要回来时候,在槐树下徘徊,好等着给他们鞠躬。假若在槐树下遇上那两个没人喜爱孩子,他也必定向他们表示敬意,和他们玩耍。两个孩子不客气,有时候由老远跑来,用足力量,向他腹部撞去,撞得他不住咧嘴;有时候他们故意用很脏手抓弄他雪白衣裤,他也都不着急,而仍旧笑着拍拍他们头。若有邻居们走过来,他必定搭讪着说:"两个娃娃太有趣!太有趣!"
邻居们完全不能同意冠先生"太有趣"。他们讨厌那两个孩子,至少也和讨厌冠先生程度个样。那两个孩子不仅用头猛撞冠先生,也同样撞别人。他们最得意是撞四大妈,和小孩子们。他们把四大妈撞倒已不止次,而且把胡同中所有孩子都作过他们头力试验器。他们把小顺儿撞倒,而后骑在他身上,抓住他头发当作缰绳。小顺儿,个中国孩子,遇到危险只会喊妈!
小顺儿妈跑出去。她眼,看到小顺儿变成马,登时冒火。在平日,她不是护犊子妇人;当小顺儿与别家孩子开火时候,她多半是把顺儿扯回家来,绝不把错过安在别人家孩子头上。今天,她可不能再那样办。小顺儿是被日本孩子骑着呢。假若没有日本人攻陷北平,她也许还不这生气,而会大大方方说:孩子总是孩子,日本孩子当然也会淘气。现在,她却想到另条路儿上去,她以为日本人灭北平,所以日本孩子才敢这欺侮人。她不甘心老老实实把小孩儿扯回来。她跑过去,伸手把"骑士"脖领抓住,抡,抡出去;骑士跌在地上。又伸手,她把小顺儿抓起来。拉着小顺儿手,她等着,看两个小仇敌敢再反攻不敢。两个日本孩子看看她,声没出开始往家中走。她以为他们必是去告诉大人,出来讲理。她等着他们。他们并没出来。她松点劲儿,开始骂小顺儿:"你没长着手吗?不会打他们吗?你个脓包!"小顺儿又哭,哭得很伤心。"哭!哭!你就会哭!"她气哼哼把他扯进家来。
祁老人不甚满意韵梅这样树敌,她更挂火。对老人们,她永远不肯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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