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再往远处想,过年时候要吃干菜馅饺子?到过年时候再说吧!谁知道到新年物价涨到哪里去,世界变成什样子呢!她懒得起床。小顺儿连门外也不敢独自去耍。那里还有那两株老槐,"金刚"也还在墙角等着他,可是他不敢再出去。号搬来两家日本人,共有两个男人,两个青年妇人,个老太婆,和两个八九岁男孩子。自从他们搬来,首先感到压迫是白巡长。冠晓荷俨然自居为太上巡长,他命令白巡长打扫胡同,通知邻居们不要教小孩子们在槐树下拉屎撒尿,告诉他槐树上须安盏路灯,嘱咐他转告倒水"三哥",无论天怎旱,井里怎没水,也得供给够号用——"告诉你,巡长,日本人是要天天洗澡,用水多!别家水可以不倒,可不能缺号!"
胡同中别人,虽然没有受这样多直接压迫,可是精神上也都感到很大威胁。北平人,因为北平作过几百年国都,是不会排外。小羊圈人决不会歧视家英国人或土耳其人。可是,对这两家日本人,他们感到心中不安;他们知道这两家人是先灭北平而后搬来。他们必须承认他们邻居也就是他们征服者!他们多少听说过日本人怎样灭朝鲜,怎样夺去台湾,和怎样虐待奴使高丽与台湾人。现在,那虐待奴使高丽与台湾人到他们面前!况且,小羊圈是个很不起眼小胡同;这里都来日本人,北平大概确是要全属于日本人!他们直觉感到,这两家子不仅是邻居,而也必是侦探!看眼号,他们仿佛是看见颗大延时性爆炸弹!
号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多岁小商人。他们每天清早必定带着两个孩子——都只穿着件极小裤衩儿——在槐树下练早操。早操号令是广播出来,大概全城日本人都要在这时候操练身体。
七点钟左右,那两个孩子,背着书包,象箭头似往街上跑去,由人们腿中拚命往电车上挤。他们不象是上车,而象两个木橛硬往车里钉。无论车上与车下有多少人,他们必须挤上去。他俩下学以后,便占据住小羊圈"葫芦胸":他们赛跑,他们爬树,他们在地上滚,他们相打——打得有时候头破血出。他们想怎玩耍便怎玩耍,好象他们生下来就是这块槐荫主人。他们愿意爬哪家墙,或是用小刀宰哪家狗,他们便马上去作,点也不迟疑。他们家中妇人永远向他们微笑,仿佛他们两个是对小上帝。就是在他们俩打得头破血出时候,她们也只极客气出来给他们抚摸伤痛,而不敢斥责他们。他们俩是日本男孩子,而日本男孩子必是将来杀人不眨眼"英雄"。
那两个男人每天都在早晨八点钟左右出去,下午五点多钟回来。他们老是同出入,边走边低声说话。哪怕是遇见条狗,他们也必定马上停止说话,而用眼角撩那下。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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