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包变成全城妓女总干娘。高亦陀是她最得力"太监"。高先生原是卖草药出身,也不知怎到过日本趟,由东洋回来,他便挂牌行医。他很谨慎保守他出身秘密,可是遇到病人,他还没忘卖草药时候胡吹乱侃;他话比他道高明着许多。嘴以外,他仗着"行头"鲜明,他永远在出门时候穿起过分漂亮衣服鞋袜,为是十足卖弄"卖像儿";在江湖上,"卖像儿"是非常重要。
个古老文化本来就很复杂,再加上些外来新文化,便更复杂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生活道路上,就象下过大雨以后出来许多小径那样,随便那个小径都通到吃饭处所。在们老文化里,们有很多医治病痛经验,这些经验保留者与实行者便可以算作医生。赶到科学医术由西方传来,们又知道以阿司匹灵代替万应锭,以兜安氏药膏代替冻疮膏子药;中国人是喜欢保留古方而又不肯轻易拒绝新玩艺儿。因此,在这种时候要行医,顶好是说中西兼用,旧药新方,正如同中菜西吃,外加叫条子与高声猜拳那样。高亦陀先生便是这种可新可旧,不新不旧,在文化交界三不管地带,找饭吃代表。
他生意可惜并不甚好。他不便去省察自己本事与学问,因为那样来,他便会完全失去自信,而必不可免摘下"学贯中西"牌匾。他只能怨自己运气不大好,同时又因嫉妒而轻视别医生;他会批评西医不明白中国医道,中医又不懂科学,而概是杀人庸医。
大赤包约他帮忙,他不能不感激知遇之恩。假若他术贯中西医道使他感到抓住时代需要,去作妓女检查所秘书就更是天造地设机遇。他会说几句眼前日本语,他知道如何去逢迎日本人,他服装打扮足以"唬"得住妓女,他有张善于词令嘴。从各方面看,他都觉得胜任愉快,而可以大展经纶。他本来有口儿大烟瘾,可是因为收入不怎丰,所以不便天天有规律吸食。现在,他看出来他正规收入虽然还不算很多,可是为大赤包设法从妓女身上榨取油水时候,他会,也应当,从中得些好处。于是,他也就马上决定天天吸两口儿烟,来是日本人喜欢中国瘾士,二来是常和妓女们来往,会抽口儿烟自然是极得体。
对大赤包,在表面上,他无微不至去逢迎。他几乎"长"在冠家。大家打牌,他非到手儿不够时候,决不参加。他牌打得很好,可是他知道"喝酒喝厚,赌钱赌薄"格言,不便于天天下场。不下场时候,他总是立在大赤包身后,偶尔出个主意,备她参考。他给她倒茶,点烟,拿点心,并且有时候还轻轻把松散头发替她整理下。他相貌,风度,姿态,动作,都象陪阔少爷冶游,帮吃帮喝"篾片儿"。大赤包完全信任他,因为他把她伺候得极舒服。每当大赤包上车或下车,他总过去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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