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买
架收音机？真！日本人来调查，
跟他们讲讲理！"
"他们也得讲理呀！他们讲理不就都好办
吗？长顺，养你这
大，不容易，你可别给招灾惹祸呀！"
长顺很坚决，定不去买。为应付外婆，他时常开开他
留声机。"日本人真要是来查话，咱们这儿也有响动就完！"同时，他不高兴老闷在家里，听那几张已经听过千百次留声机片。他得另找个营生。这又使外婆昼夜思索，也想不出办法来。教外孙去卖花生瓜子什，未免有失身分；作较大生意吧，又没那多本钱；卖力气，长顺是娇生惯养惯，吃不苦；耍手艺，他又没有任何专长。她为大难。为这个，她半夜里有时候睡不着觉。听着外孙呼声，她偷偷咒骂日本人。她本来认为她和外孙是连个苍蝇也不得罪人，日本人就绝对不会来欺侮他们。不错，日本人没有杀到他们头上来；可是，长顺没事作，还不是日本人捣鬼？她渐渐明白孙七和小崔为什那样恨日本人。虽然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答和，对他们发表她意见，可是，赶到他们俩在院中谈论日本人时候，她在屋中就注意听着；若是长顺不在屋里，她还大胆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话语。
长顺不能天到晚老听留声机。他开始去串门子。他知道不应当到冠家去。外婆所给他点教育，使他根本看不起冠家人。他很想到文家去，学几句二簧，可是他知道外婆是不希望他成为"戏子"，而且也必定反对他和小文夫妇常常来往。外婆不反对他和李四爷去谈天，但是他自己又不大高兴去，因为李四爷尽管是年高有德人，可是不大有学问。他自己虽然也不过只能连嚼带糊念戏本儿，可是觉得有成为学者根底——能念唱本儿，慢慢不就能念大书？来二去，他去看丁约翰，当约翰休假时候，他想讨换几个英国字，好能读留声机片上洋字。他以为切洋字都是英文，而丁约翰是必定精通英文。可是，使他失望是约翰并不认识那些字！不过，丁约翰有套理论："英文也和中文样，有白话，有文言，写和说大不相同，大不相同！在英国府作事，有口儿英国话就够；念英国字，那得有幼工，小时候可惜没下过工夫！英国话，差不多！你就说黄油吧，叫八特儿；茶，叫踢；水，是窝特儿！全能听能说！"
长顺听这套，虽然不完全满意，可是究竟不能不钦佩丁约翰。他记住八特儿，并且在家里把脂油叫作"白八特儿"，气得外婆什似。
丁约翰既没能满足他，又不常回来，所以程长顺找到瑞宣。对瑞宣，他早就想亲近。可是，看瑞宣文文雅雅样子，他有点自惭形秽，不敢往前巴结。有天，看瑞宣拉着妞子在门口看大槐树上两只喜鹊，他搭讪着走过来打招呼。不错，瑞宣确有点使人敬而远之神气，可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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