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啦?老二!"祁老人在屋中问。
"什事呀?"天佑太太也在屋中问。
韵梅在厨房里,从门上块小玻璃往外看;不把情形看准,她不便出来。
老二没进祖父屋中去,而站在院中卖嚷嚷:"没事,你老人家放心吧!想给大哥找个好差事,他不干!以后呢,开销大,不能多孝顺你老人家;大哥又不肯去多抓点钱;这可怎好?反正尽到手足情义,以后家中怎样,可就不负责喽!"
确和卖国贼同个味道。他无力去诛惩卖国贼,可也不愿有与卖国贼道味儿弟弟。说真,老二只吃浮浅,无聊,与俗气亏,而并非是什罪大恶极人。可是,在这国家危亡时候,浮浅,无聊,与俗气,就可以使人变成汉*。在汉*里,老二也不过是个小三花脸儿,还离大白脸*雄很远很远。老二可恨,也可怜!
"怎样?你肯出多少钱?"老二问。
"不愿作校长,老二!"瑞宣点没动感情说。"你不要老这个样子呀,大哥!"瑞丰板起脸来。"别人想多花钱运动都弄不到手,你怎把肉包子往外推呢?你开口就是国家,闭口就是国家,可是不看看国家成什样子!连南京都丢,光你个人有骨头又怎样呢?"老二确有点着急。他是真心要给老大运动成功,以便兄弟们可以在教育界造成个小小势力,彼此都有些照应。
老大又不出声。他以为和老二辩论是浪费唇舌。他劝过老二多少次,老二总把他话当作耳旁风。他不愿再白费力气。
老二本来相当怕大哥。现在,既已作科长,他觉得不应当还那胆小。他是科长,应当向哥哥训话:"大哥,真替你着急!你要是把机会错过,以后吃不上饭可别怨!以现在地位,交际当然很广,挣得多,花得也多,你别以为可以帮助你过日子!"
瑞宣还不想和老二多费什唇舌,他宁可独力支持家人生活,也不愿再和老二多罗嗦。"对啦!干,你干你好啦!"他说。他声音很低,可是语气非常坚决。
老二以为老大定是疯。不然话,他怎敢得罪科长弟弟呢!
"好吧,咱们各奔前程吧!"老二要往外走,又停住脚。"大哥,求你件事。别人转托,不能不把话带到!"他简单说出冠家想请金三爷吃酒,求瑞宣给从中拉拢下。他话说得很简单,好象不屑于和哥哥多谈似。最后,他又板着脸教训:"冠家连太太都能作官,大哥你顶好对他们客气点!这年月,多得罪人不会有好处!"
瑞宣刚要动气,就又控制住自己。仍旧相当柔和,他说:"没工夫管那种闲事,对不起!"
老二猛推门就走出去。他也下决心不再和疯子哥哥打交道。在院中,他提高声音叨唠,为是教老人们听见:"简直岂有此理!太难!太难!有好事不肯往前巴结,倒好象作校长是丢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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