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得不会不绝粮呢!"他向没想到过这样问题。经小顺儿这说,他眼忽然看出老远老远去。今天缺煤,怎见得明天就不缺粮呢?以前,他以为亡城之苦是干脆受刀或枪;今天,他才悟过来,那可能不是脆快刀,而是慢慢,不见血,冻死与饿死!想到此处,他否认自己不逃走切理由。冻,饿,大家都得死,谁也救不谁;难道因为他在家里,全家就可以没煤也不冷,没米也不饿吗?他算错账!
掏出老三那封信,他读再读读不知多少遍。他渴望能和老三谈谈。只有老三能明白他,能替他决定个主意。
他真憋闷极,晚间竟自和韵梅谈起这回事。平日,对家务事,他向来不但不专制,而且多少多少糖豆酸枣儿事都完全由太太决定,他连问也不问。现在,他不能再闭着口,他脑中已涨得要裂。
韵梅不肯把她水灵眼睛看到山后边去,也不愿丈夫那办。"孩子话,干吗记在心上呢?看,慢慢就会有煤!反正着急也没用!挨饿?不信个活人就那容易饿死!你也走?老二反正不肯养活这家人!倒肯,可又没挣钱本事!算吧,别胡思乱想啦,过天是天,何必绕着弯去发愁呢!"
她话没有任何理想与想象,可是每句都那有分量,使瑞宣无从反驳。是,他无论怎样,也不能把全家都带出北平去。那,家老幼在北平,他自己就也必定不能走。这和二加二是四样明显。
他只能盼望国军胜利,快快打回北平!
太原失陷!广播电台上又升起大气球,"庆祝太原陷落!"学生们又须大游行。
他已经从老二不敢再到学校里去以后就照常去上课。他教老人们看着他们哥儿俩都在家中闲着。
庆祝太原陷落大游行,他是不是去参加呢?既是学校中教师,他理应去照料着学生。另方面,从种好奇心催促,他也愿意去参加——他要看看学生与市民是不是还象庆祝保定陷落时那严肃沉默。会继续严肃,就会不忘复仇。
可是,他又不敢去,假若学生们已经因无可奈何而变成麻木呢?他晓得人面皮只有那厚,揭开就完!他记得学校里有次闹风潮,有全班学生都退学。可是,校长和教员们都坚不让步,而学生们家长又逼着孩子们回校。他们只好含羞带愧回来。当瑞宣在风潮后第次上课时候,这班学生全低着头,连大气都不出声,直呆坐堂;他们失败,他们羞愧!他们是血气方刚孩子!可是,第二天再上课,他们已经又恢复常态,有说有笑若无其事。他们不过是孩子!他们面皮只有那厚,揭开就完!次游行,两次游行,三次五次游行,既不敢反抗,又不便老拧着眉毛,学生们就会以嬉皮笑脸去接受耻辱,而慢慢变成没有知觉人。学生如是,市民们就必更容易撕去脸皮,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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