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着啃梨,嘴唇轻响嚼,不等嚼碎就吞下去。满口是梨,他只好由鼻子中答应声:"嗯!""你批评批评!"冠先生口中谦虚,而心中骄傲说:"你给批评下,不准客气!你看招待朋友还有什不周到地方?"
瑞丰是容易受感动,见冠先生这样"不耻下问",不由心中颤动好几下。赶快把些梨渣滓啐出去,他说:"决不说假话!你——无懈可击!"
"是吗?你再批评批评!你看,就是用这点儿——"他想不起个恰当字,"这点儿,啊——亲热劲儿,大概和日本人来往,也将就吧?你看怎样?批评下!""定行!定!"瑞丰没有伺候过日本人,但是他以为只要好酒好菜供养着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把谁活活吃。
冠先生笑下,可是紧跟着又叹口气。酒意使他有点感伤,心里说:"有这样本事,竟自怀才不遇!"
瑞丰听见这声叹气,而不便说什。他不喜欢忧郁和感伤!快活,哪怕是最无聊无耻快活,对于他都胜于最崇高哀怨。他急忙往屋里走。晓荷,还拿着半个梨独自站在院里。
文章不通人,据说,多数会打牌。东阳牌打得不错。上手,他连胡两把。这两把都是瑞丰太太放冲①。假若她知趣,便应该马上停手,教招弟来。可是,她永远不知趣,今天也不便改变作风。瑞丰倒还有这点敏感,可是不敢阻拦太太高兴;他晓得,他若开口教她下来,他就至少须牺牲这夜睡眠,好通宵恭听太太训话。大赤包给胖子点暗示,他说日本人打牌是谁放冲谁给钱。胖太太还是不肯下来。打到圈,大赤包笑着叫招弟:"看你这孩子,你牌,可教祁太太受累!快来!好教祁二嫂休息休息!"胖太太这才无可如何办交代,红着脸张罗着告辞。瑞丰怕不好看,直搭讪着说:"再看两把!天还早!"
第二圈,东阳听两次和,可都没和出来,因为他看时机还早而改叫儿,以便多和番。他太贪。这两把都没和,他失去自信,而越打越慌,越背。他是打赢不打输人,他没有牌品。在平日写他那自认为是批评文字时候,他总是攻击别人短处,而这些短处正是他想作而作不到事。个写家被约去讲演,或发表点政见,都被他看成是出风头,为自己宣传;事实上,那只是因为没人来请他去讲演,和没有人请他发表什意见。他嫉妒变成讽刺,他狭窄使他看起来好象挺勇敢,敢去战斗似。他打牌也是这样,当牌气不大顺时候。他摔牌,他骂骰子,他怨别人打慢,他嫌灯光不对,他挑剔茶凉。他自己毫无错处,他不和牌完全因为别人瞎打乱闹。
瑞丰看事不祥,轻轻拉胖太太把,二人没敢告辞,以免扰动牌局,偷偷走出去。冠先生轻快赶上来,把他们送到街门口。
第二天,瑞丰想到学校便半开玩笑向东阳提起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