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日开庙出售。今天,厂子里外都没有点动静。门洞里冷清清只有些败叶残花。在平日,瑞宣不喜欢逛庙,而爱到花厂里看看,买花不买,看到那些水灵花草,他便感到点生意。现在,他呆呆看着那些败叶残花,觉得仿佛丢失点什重要东西。"亡国就没有美!"他对自己说。说完,他马上矫正自己:"为什老拿太平时候标准来看战时事呢?在战时,血就是花,壮烈牺牲便是美!"
这时候,日本宪兵在捉捕钱诗人,那除懒散,别无任何罪名诗人。胡同两头都临时设岗,断绝交通。冠晓荷领路。他本不愿出头露面,但是日本人定教他领路,似乎含有既是由他报告,若拿不住人,就拿他是问意思。事前,他并没想到能有这招;现在,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干。他心跳得很快,脸上还勉强显出镇定,而眼睛象被猎犬包围狐狸似,往四外看,唯恐教邻居们看出他来。他把帽子用力往前扯,好使别人不易认出他来。胡同里人家全闭大门,除槐树上悬着绿虫儿而外,没有其他生物。他心中稍为平静些,以为人们都已藏起去。其实,棚匠刘师傅,还有几个别人,都扒着门缝往外看呢,而且很清楚认出他来。
白巡长,脸上没有点血色,象失魂似,跟在冠晓荷身后。全胡同人几乎都是他朋友,假若他平日不肯把任何人带到区署去,他就更不能不动感情看着朋友们被日本人捕去。对于钱默吟先生,他不甚熟识,因为钱先生不大出来,而且永远无求于巡警。但是,白巡长准知道钱先生是百二十成老好人;假若人们都象钱先生,巡警们必可以无为而治。到钱家门口,他才晓得是捉捕钱先生,他恨不能口将冠晓荷咬死!可是,身后还有四个铁棒子似兽兵,他只好把怒气压抑住。自从城陷落,他就预想到,他须给敌人作爪牙,去欺侮自己人。除非他马上脱去制服,他便没法躲避这种最难堪差事。他没法脱去制服,自己本领,资格,与全家大小衣食,都替他决定下他须作那些没有人味事!今天,果然,他是带着兽兵来捉捕最老实,连个苍蝇都不肯得罪,钱先生!
敲半天门,没有人应声。个铁棒子刚要用脚踹门,门轻轻开。开门是钱先生。象刚睡醒样子,他脸上有些红折皱,脚上拖着布鞋,左手在扣着大衫钮子。头眼,他看见冠晓荷,他忙把眼皮垂下去。第二眼,他看到白巡长;白巡长把头扭过去。第三眼,他看到冠晓荷向身后兽兵轻轻点点头,象犹大出卖耶稣时候那样。极快,他想到两件事:不是王排长出毛病,便是仲石事泄漏。极快,他看清楚是后者,因为眼前是冠晓荷——他想起高第姑娘警告。
很高傲自然,他问声:"干什?"
这三个字象是烧红铁似。冠晓荷低头,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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