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大,而说话又呜囔呜囔,所以带着点傻相;其实他并不傻。外婆对他很好,每饭都必给他弄点油水,她自己可永远吃素。在给他选择个职业时候,外婆很费番思索;结果是给他买架旧留声机和两打旧唱片子,教他到后半天出去转转街。长顺非常喜欢这个营业,因为他自己喜欢唱戏。他营业也就是消遣。他把自己所有唱片上戏词与腔调都能唱上来。遇到片子残破,中间断点时候,他会自己用嘴哼唧着给补充上。有时候,在给人家唱完半打或打片子之后,人家还特烦他大声唱几句。他说话时虽呜囔呜囔,唱起来可并不这样;反之,正因为他鼻子关系,他歌唱尾音往往收入鼻腔,听起来很深厚有力。他生意很不错,有几条街人们专等着他,而不照顾别人。他囔鼻成他商标。他志愿是将来能登台去唱黑头,因他脑袋既大,而又富于鼻音。这程子,长顺闷得慌极!外婆既不许他出去转街,又不准他在家里开开留声机。每逢他刚要把机器打开,外婆就说:"别出声儿呀,长顺,教小日本儿,听见还得!"今天,长顺告诉外婆:"不要紧,可以出去作买卖啦!上海也打上,咱们飞机,千架,出去炸日本鬼子!咱们准得打胜!上海打胜,咱们北平就平安!"
外婆不大信长顺话,所以大着胆子亲自到门外调查下;倒仿佛由门外就能看到上海似。
老太太白发,在阳光下,发着圈儿银光。大槐树绿色照在她脸上,给皮肤上黄亮光儿减去些,有皱纹地方都画上些暗淡细道儿。胡同里没有行人,没有动静,她独自立会儿,慢慢走回屋中去。
"怎样?外婆!"长顺急切问。
"倒没有什,也许真是平安!"
"上海开仗,咱们准打胜!外婆你信话,准保没错儿!"长顺开始收拾工具,准备下午出去作生意。
全胡同中,大家都高兴,都准备着迎接胜利,只有冠晓荷心中不大痛快。他事情还没有眉目。假若事情已定,他大可以马上去浑水摸鱼,管什上海开仗不开仗。但是,事情既没决定,而上海已经在抗战,万中国打胜,他岂不是没打到狐狸而弄来屁股臊?他很不痛快决定这两天暂时停止活动,看看风色再说。
大赤包可深不以为然:"你怎啦?事情刚开头儿,你怎懈劲儿呢?上海打仗?关咱们什屁事?凭南京那点兵就打得过日本?笑话!再有六个南京也不行!"大赤包差不多象中邪。她以为后半世产业与享受都凭此举,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凑巧,六号住丁约翰回来。丁约翰父亲是个基督徒,在庚子年被义和团给杀。父亲殉道,儿子就得到洋人保护;约翰从十三岁就入"英国府"作打杂儿。渐渐,他升为摆台,现在已经是四十多岁人。虽然摆台不算什很高贵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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