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掉灯,走出洗漱间。
家中充溢着又湿又重沉默。那是并不存在人们低语,是活着人们喘息。环顾四周,站住不动,深深呼吸。时针划过午后三时。两根针显得那般陌生,它们摆出副中立面孔,不肯站在这边。差不多是离开这里时候。拿起小型背囊,挎上肩。不知挎过多少回,却觉得比往常沉重得多。
即将融入剧烈争斗大人世界,要在那里边孤军奋战,必须变得比任何人都坚不可摧。
面对镜子,发现自己眼睛泛出蜥蜴般冷光,表情越来越僵硬麻木。回想起来,自己从不曾笑过,甚至连微笑都不曾有过——至少记忆中如此——无论对他人还是对自己本身。
但是,并非任何时候都能彻底保持静静孤立。以为自己围筑妥当高墙下子土崩瓦解时候也是有。虽然不很频繁,但时而还是有。围墙在不知不觉之间崩毁,赤身裸体,bao露在世界面前。每当那时脑袋便片混乱,极度混乱。况且那里还有预言。预言总是如黑乎乎水潭出现在那里。
预言总是如黑乎乎神秘水潭出现在那里。
平时静悄悄潜伏于某个人所不知场所,旦时机来临,它就无声无息地涌出,冰冷冷浸满你身上每个细胞。你在残酷洪水泛滥中奄奄息,痛苦挣扎。你紧紧抓住靠近天花板通风口,苦苦乞求外面新鲜空气。然而从那里吸入空气干燥得几乎起火,热辣辣地灼烧你喉咙。水与渴、冷与热这理应对立要素齐心合力朝你袭来。
尽管世界上有那般广阔空间,而容纳你空间——虽然只需点点——却无处可找。你寻求声音之时,那里唯有沉默;你寻求沉默之时,那里传来不间断预言。那声音不时按动藏在你脑袋某处秘密开关。
你心如久雨催涨大河。地面标识无所剩地被河流淹没,并冲往个黑暗地方。而雨仍在河面急剧倾泻不止。每当在电视新闻里看见那样洪水,你便这样想道:是,点不错,那就是心。
离家之前用香皂攀?欢晡{?在洗漱间里洗手、洗脸。剪指甲,掏耳,擦牙。花时间尽可能使身体清洁。在某种情况下,清洁比什都重要。然后面对洗面台镜子,仔仔细细审视自己脸。那里有从父亲和母亲那里——话虽这说,母亲长相根本记不起来——作为遗传接受下来脸。即使再抹杀脸上浮现表情,再淡化眼睛光亮,再增加身上肌肉,相貌也是改变不。就算深恶痛绝,也不可能把两条只能认为受之于父又长又黑眉毛和眉间深深皱纹把扯掉。如果有意,可以除掉父亲(以现在力气,决非什难事),也可从记忆中将母亲抹消。可是无法将两人遗传因子从身上驱逐干净。如果想驱逐,只能驱逐自身。
并且那里有预言。它作为装置深深埋在体内。
它作为装置深深埋在你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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