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久,云迥出,轻寒侵袖。渐写遍愁思新墨浅,怕写到,带宽人瘦。不觉岁华成暗度,算又向,衢尘拜走。漫说起,冰轮皎洁,冷笑传杯掉首。
然否,哀多于乐,气横牛斗。未必是炎凉谙世味,看惯,白衣苍狗。此意谁堪相慰藉,只天籁,风悲窍吼。问平生悴损,零落何如,沉吟金镂。”
依稀还记得,他低声吟出来,这阙词原以委婉缠绵见长,献上天来青词莫不如是。但到他这主神手里,却改风骨,凝咽悲抑中不失疏落空旷,述尽平生怅然寂寥。
“主人。”
哮天犬怯生生声音响起来。他刚从下界回来,奉杨戬之令,将明日动向传递给小玉,好让她及时赶去天廷暗相助力。此时来到后殿,虽早听过这首词,但声音普入耳,心头便突然浮起深切痛楚。他不懂其中含义,却是不由自主地叫主人声,本能地想化去主人神色间寥落之意。
酒阑更残,凡铁化成三尖两刃枪,随意地横抛在石阶边。后殿向来无人敢擅入,所以,司法天神难得不讲威仪地在殿前席地而坐,也不用担心会被谁撞个正着。
日间兜率密信传来,各方终于敲定沉香举事之期。随即杨戬道道严令传下,生造出各种离奇借口,将天廷各路兵力,都尽数调离遣往下界。如今,除南天门和灵宵瑶池尚有些微薄人手应景以免王母玉帝起疑之外,偌大三十三重天上,已无片甲驻守。
积雷山昔日亲手布署下铁桶重围,也于当日被他下令全部后撒,美其名曰准备蓄势待发,举成功,实际却等同放弃对要道扼守,放任山上众妖自由出入。
真正是万事俱备,只等着明天最后击到来。
左手微微紧,手中碧玉杯碎为飞灰,被他缓缓散向风中。皎洁月色下,后殿挺拔黑色云柱,在地面曳出浓重阴影。司法天神便安静地坐在这阴影里,微抬头看着高悬明蟾,没有多想什,只是种延绵千年习惯。
低吟声蓦然而止,杨戬抬眼看向哮天犬,不由温颜笑,抬起手悬在空中。后者会意,立刻凑上前将脑袋送到主人掌下,又叫声:“主人!”
杨戬揉着他头乱发,微微暖意涌上心头,毕竟九天十地,也唯有这条笨狗,才肯不离不弃地生死相随。但这感慨却
过今夜,连这习惯都将付诸遗忘吧?在灵魂汹涌暗流里,再苍凉记忆,也只如彼岸之花,绽放后唯余狼藉灰烬,那炙痛人心血色,会被时空洪流,冲刷得不留点存在过痕迹。
他突然记起很久前填过首旧词。
那首词词牌,居然叫做《二郎神》,盛唐时凡间教坊祭神曲乐。不过也不足为奇,那时他已出任司法天神,位高权重,在人间香火自然会随之鼎盛起来。
填青词合乐以媚上神,原是芸芸众生自安慰办法之。
众生痛苦,只能祈告于上神,可神仙悲伤,却又能祈告于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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