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震惧,朝堂之上却无人商讨战守之策,大臣纷纷争献避逃之计。宋齐愈站在朝班后列,听许久,再难忍抑,不由得亢声言道:“安时食君之禄,危时正当捐躯报效。金兵未至,胜负未明,竟已怕到这地步!岂不堪羞!”然而,只有他前列几个大臣回头漠然望他眼,随即又都转过头去听宰臣商议如何避逃。
宋齐愈悲愤至极,眼中顿时涌下泪来,而这泪,无益无谓,空流过后,只被风收去。
他万万没想到,天子竟禅位于太子。二十三日,急命皇太子入居禁中,覆以御袍。翌日,太子即大位,御垂拱殿见宰执、百官。宋齐愈站在朝班之中,仰头望向这位新天子,年仅二十六岁,面色苍白,身子微微发颤,如同这大宋江山般。他心中越发不安,却只能随着百官山呼舞蹈、恭贺万岁。
正月日,新天子御明堂,改元靖康。
其间,朝廷仅有之防守,是遣
休休!
——宋徽宗•赵佶
、铁骨
宋齐愈越来越觉得无力。
考中上舍魁首之后,他先后只任些闲职,每日不知在做些什。朝廷被梁师成、王黼、朱勔等人把控,耗费数千万贯,换得燕京座空城。天子却为自己所设梅花天衍局举功成而欢喜无比,给那些人纷纷加官晋爵。却不知王黼括检丁夫钱,引得万民怨怒,方腊、宋江之乱才平,山东、河北又盗乱纷起。
宋齐愈觉着自己深陷座无边泥沼,欲争无力,欲怒又不知该怒何人。当年那满腔豪情如同团雪,落入这淤泥中,不知不觉间,便消散无踪。
每日理罢那些繁冗案牍文书,他便独回那赁居住处,关起门呆坐,心中不时想念章美和郑敦,然而,个已经回乡,个不愿见他。除此之外,再无想见、可见之人。他从未如此孤单,因而越发渴念莲观。寻五年,却始终未能打问到莲观丝毫消息。他甚而觉着,莲观恐怕只是梦中之人。
前两年,王黼、蔡京相继被罢免,李邦彦任宰相。李邦彦喜好年轻才俊,将宋齐愈升为右谏议大夫,职在规谏讽喻。凡朝廷有阙失,皆可廷诤论奏。宋齐愈闲闷五年,原本已觉着自己行将就木,听到这信,顿时激出身汗,如同久病之人,得剂救命汤药。
他领到新官服,曲领大袖朱红官袍,横襕,革带,乌纱幞头,乌皮靴。穿戴齐整,每日不到五更,便赶到待漏院,亟待早朝。然而,到朝堂之上,他这等新进后辈全无开口之机。即便偶尔能上奏二事,但凡涉及朝政缺失,立即便被打断。面奏不成,他便书奏。那份份奏文也如雪片飞落泥沼,全都不知下文,他灰心之极,不由得生出归田之念。
然而,北地忽传战报,金兵分东西两路南侵。路以皇子斡离不为帅,寇燕山,守臣郭药师叛敌,燕山诸郡皆陷,金兵直驱河北;路以国相粘罕为帅,寇河东,守臣李师本叛降,忻、代二州失守,金兵围困太原。十二月中旬,金兵前驱逼近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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