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弃东仍低眼不应。
“知道你哥哥被谁劫去,能替你找见他。”
李弃东顿时抬眼望过来,不但目光,连嘴唇也微微抖动。
冯赛却忽而发觉,虽终于捉到此人,却似乎已无甚用处。
先极力寻他,是为妻女和那百万官贷,如今妻女已经回来,八十万贯官钱也已还回去;后来,是为捉住他这元凶,查明真相,保妻儿安全,可如今已知,他并非元凶,只是受人驱迫;眼下捉他,是为寻回冯宝,可看来他也未找见冯宝,甚而连为何要劫紫衣客,也无所知。
是无所住而生其心。事来则应,该当如何,便当如何,何必生出这许多无谓烦恼?
他心里清明许多,又继续细读那《坛经》,忽而发觉,其间字字句句,皆深得己心,如对良师,又似与知友谈心,畅美不可言。遍读罢,仍觉未足,又读二遍、三遍,反反复复读数道,不觉已是深夜。
第二天,他又寻出《论语》《道德经》《孟子》《庄子》……部部细读细品。哪怕在少年时,他也未曾这般用心专意读过书。到汴京之后,更是日日缠陷于生意往还,哪里有半日闲暇,何曾这般静过心?这些古往典籍,如同清水,道道洗心澄虑,他不仅忘心中之事,连天地万物,都浑然不觉。
到第三天,他已不必再读,煎壶茶,独坐在院中,瞧着院墙、院门、头顶长空,说不出清畅静悦。直坐到深夜,抬头仰望夜空深远、星斗繁密,更是从心底涌起阵奇异之欢喜。
正在惬怀,巷外传来车轮声,由远而近,停在院门外。他想,来,便起身过去打开院门,黑暗中,个健壮身影跳下车:“二哥,捉到!”是崔豪。随即耿五也跳下来,回身从车上拽下个清瘦男子,冯赛眼便认出那身影——李弃东。
他只是个穷苦人家子弟,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辛苦求活。为报答哥哥养育之恩,才受人胁迫,做出那些歹事。若说错,恐怕先错在他那西夏身世和罕见才智,正是这两样,才让牛妈妈追逼不放……
冯赛望着他,再无话可问,也无言可责,心想:他虽情有可原,但毕竟凌越太多疆界,那些罪责,便交给官府去查断吧。
这时,院门忽
那车子是周长清提供,冯赛先出去向那车夫道谢,车夫笑着谦让两句,等刘八跳下车,便驾车走。
崔豪三人将李弃东推进院子,冯赛闩好院门,忙走进堂屋,点亮油灯。转头望向李弃东,李弃东站在门边,也望着他,目光冰冷暗沉。不到个月,他瘦许多,脸色苍白,双颊凹陷。冯赛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竟没丝毫恨怒,也不知该说些什。
半晌,他才想到句话:“你做这些,是为救回你哥哥?”
李弃东目光颤,随即低眼望向桌脚,并不答言。
“你可寻见冯宝?”冯赛话才出口,迅即便想到,李弃东并未见过紫衣客,也不知冯宝便是紫衣客,忙又改口,“你寻见那紫衣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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