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便能瞧出这许多?”
“若瞧不出,白累死,也卖不出几张簟席。”
“你见,也眼能瞧透?”
“那是自然。若瞧不透,肯嫁你?你来相亲,在后面偷瞧。爹娘见你板着身脸,都有些不喜。却跟他们说,你只是不善言语。君子言贵,男人家何必多话?太会耍嘴,只会招人厌。相中你,是为你这对眼睛。”
“眼睛有何好?”
“自然要问,记得你那单子上有个兵部刘侍郎,便说是他家。”
“你不怕她家夫人去刘侍郎家问?”
“怕什?问完之后,才说不是个人,去家卖簪子是个老婆子。”
程门板愣片刻,才想明白,不由得笑起来。
“如何?”妻子也笑起来,“你莫只顾着笑,快拿纸笔记下来,共十九家,问多便要乱。”
女,去打问才更便宜。”
程门板犹豫起来。
“怕什?你要不过是句话,把这句话替你讨问来便是。”
第二天清早,妻子不由分说,换身新鲜衣裳,头上插戴也拣几样精贵,将铺子和儿女交代给雇那妇人。去对面租头驴子,让他带好纸笔,催着他起出门。
程门板想到倚仗妇人去公干,心里便极羞窘,但看妻子兴致那般高,副手到擒来气势,不忍拂她意。再想到自己昨天连遭四回冷拒,只得强忍不情愿,扶妻子上驴,自己牵着。看单子上最近是左司谏府宅,便先往那里赶去。
“你进门后,直端坐着,目不斜视,是个没二心人。”
程门板听,既震惊,又感喟,再说不出话来。
他抬眼望向妻子,妻子也正望着她,满眼爱悦。他心魂荡,忙避开眼,心中暖
他忙取出带来笔和本,垫在驴背上,记下来。小心装进袋里,扶着妻子上驴,又赶往下家。
“到下家,你还是这般说?”
“那得看人。有人喜咸,有人好酸,借着喜好,才好搭话。”
“猝然相见,你如何能辨出他人喜好来?”
“这便是本事。常年守着那簟席店,主顾进来,你得立即看明白,这人想不想买?打算买哪等?吝不吝啬?有没有主见?当不当得家?好不好说话?”
快到那左司谏宅门前时,妻子下驴,叫他牵到边等着,而后脚步轻快往那院门走去。程门板怕人瞧见,躲到路边棵大柳树背后,装作歇息,不时偷偷瞅望。见妻子走到那院门前,抓起门环敲敲,里头出来个中年仆妇。妻子双手比画着,不知说些什,而后又拔下头上簪子,给那仆妇瞧。接着又说几句,这才笑着转身离开。
他仍躲在柳树后,妻子寻过来,脸得意:“记下来,阿翠最后次到这府宅,是去年腊月初十。”
“你将才说些什?”
“说家郡君夫人买到几根假银簪,里头混锡。听说那卖簪子也去过她府上,因此来寻问寻问。”
“她没问是哪家郡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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