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透全身。半晌,才木木然回到家里,听见父亲仍在里屋怪笑。母亲则木瞪瞪地坐在堂屋门槛上,呆望着院门。他走进去,母亲目光都没动动。他心里顿时生出个念头:杀王小槐。
然而,从杀念到杀人,中间隔道阴森森、黑洞洞深渊。许多回走近王小槐,要动手时,眼瞅见那道黑渊,他便下不得手。
直到今年正月,有个他从没见过中年男子来到桑园。那人说:“准备杀那个王小槐,不过需要个帮手。你不必动手,只须帮做桩小事。”
他犹豫许久,还是点头答应。照着那人所说,赶到京城,正月十五夜半时,准备个火筒,站在东水门外虹桥上,等顶轿子,那轿顶上插根枯树枝。看到那轿子行过来,快到桥顶时,他迎上去,拔掉盖子,将火筒丢进轿帘里,随即快步离开。还没下桥,就听到耳后“轰”声,回头看,那轿子燃起火。
他并没有怕,只撇撇嘴角,轻轻哼笑下,而后便往东边行去。回去几天后,才听到消息:王小槐烧死在虹桥顶上。
听到这消息,他仍只轻笑下,并没有觉到解恨快意。父亲仍那样时时怪笑,母亲也始终痴痴怔怔。直到王小槐还魂,他家院里清早落些栗子,母亲见到后,连声惊叫,在院子里不住转圈,他才有些慌起来。
亲族们请到相绝陆青来驱邪,他站在王小槐家院门前,犹豫阵,还是走进去。陆青坐在那里,如棵冬天树叶落尽桑树,静静注视他,那目光像是阵风,吹进心底去扫落叶,让他有些不自在。
半晌,陆青开口言道:“你之卦为履。行不得其正,故寻其偏。偏而望返,远而欲归。返无其径,归无其门,故登歧途……”他听,心里暗惊。陆青最后又教他清明去汴京,对着顶轿子说句话。他听后,忍不住撇动嘴角,轻笑下。然而,回到家,看到母亲那漠然目光,他忽想起陆青那句话,心里颤,阵悲意涌起,猛然看清桩事:自己这些年直看轻世事,自认洒脱,其实只因始终得不到最看重东西——父母之爱。
陆青那句话如同场寒雨,不断滴落在他心底:
“莫怨柳絮轻别离,只缘春雨入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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