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互相望望,都是贫苦人,又都没有出路。麻罗先点点头,唐浪儿和乌扁担忙跟着点头,江四、郑鼠儿、解八八、田牛也相继点下头,马哑子缩在最那头,
咋办?”
“先找个地方躲雨,等明天再寻家人。”江四站起身子,四处望望,“那边有棵大树,去那里躲雨吧。”
大家起起身,走到不远处那棵大树底下,是棵老槐树,几个人围抱不过来。大家便靠着树根围坐避雨。虽然头顶枝叶茂密,冰冷雨水仍不时滴落,众人心里又都寒透,互相挤挨着,都默不作声。唯有黄三奇会儿哭几声,会儿又怨冷怨疼怨爹娘。乌扁担受不得,何况这时节哪里还分尊卑贵贱?他便吼骂两声。黄三奇也明白这情势,低声碎叨几句后,便悄然收声。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众人忙起回到水边。眼望过去,仍是片无边浊海。十个人寻整天,个都没寻见自己家人。只见到些灾民,都是离洪水稍远高地上人户。县城外座小丘坡上,有官府舍粥赈灾。他们在冲坏房屋里人寻个碗,过去排队领碗粥、只饼。其他人都只喝粥,勉强止住饥,饼省着没敢吃。只有黄三奇连粥带饼全都吃尽。
大家四散开,又各自继续去寻亲人。柳七沿着水边茫茫地走,越寻心越冷。也愈发觉着,上天无情,活着只有苦,爹娘和妹妹死恐怕反倒好,少受些磨折煎熬。不知走多久,天快黑时,他无意中又走回到昨晚上岸地方,其他九个人竟也全都又聚在那里,都坐在水边,有在哭,有在发怔。柳七疲乏之极,过去默默坐到边。
坐半晌,黄三奇忽然把抹掉脸上泪水和雨水,拖着哭腔说:“要去汴梁,要去寻二伯父!二伯父是京城大吏,刑部衙前开拆官,在三品京官儿手底下办大事,比爹更强。二伯父最疼,说最灵便,常唤去京城,跟着他发迹。你们谁愿跟去?”
众人望着他,都没答言。
“你们九个里头,认得半多,都在家瓷场做过工?你们三个在碾场——”黄三奇伸出左手尖细小指,挨个朝柳七、麻罗和乌扁担点过,又指向马哑子,“哑巴,你是驮釉灰,对不对?独眼,你是……淘泥?江老四,你是装坯?你上回偷瞧爹装窑,被打顿撵走?”
柳七有些吃惊,他们九个人中竟有六个在黄家窑场做工。场主黄藏怕手艺外泄,将窑场分隔成几个院子,道工序个院,让数百名工匠彼此区隔。每个工序要紧环节,只传给自己子弟亲族,严防雇工偷学。尤其是装窑时,生坯数量、位置与火道布排极有讲究,略有差池,则窑尽毁。因此,从不许外人偷窥。
黄三奇又望向解八八、唐浪儿和郑鼠儿:“只有你们三个没见过,不过不怕,不分新旧,只要路上伺候得好,到京城,定让二伯父赏你们个好差事,让你们好吃好穿,好歹也跟着风光回。”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