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也许自己选这条路本就如此,身处商人之间,又时时受官府威压,区区个牙人,无钱,二无权,周旋于利益争斗场,其实始终危机四伏,只是这些年运气好,还算平顺。旦踏错步,便身陷没顶之灾。
正在烦乱,屈小六忽然跑进来:“冯相公,已经问好!”
“哦?多谢小哥!”冯赛忙回过神,替他要盏茶。
“那庄院是去年十月底,被个姓冯人赁去,跟您居然同个姓。那附近种田农人说,那里直空着没人住,直到去年腊月底,才有几个人撑着几只船进去住。到正月间,那些人隔几天划船出来回。”
“是什船?去哪里?”
窗边那张旧木桌前,望着斜对面苏钱监紧闭宅门,凝神细思。这几天他查到事情,都零零碎碎,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什关联,不知道是否对弟弟冯赛有帮助。其他,恐怕也再查不出什,只能全都写下来给弟弟,由他自己去分辨和取舍。
于是,他从囊中取出笔墨纸砚,研好墨,提起笔,将自己所查问到事情细细写下来,点滴都不敢遗漏。写好后,反复读两遍,又添几处,确信没有遗漏后,才折起来放进信封,封上写下“敬请转交冯赛”,而后又套层信封,写下“敬呈枢密院邮驿丞洪杉”。
他在洪州乡里接到弟弟冯赛信时,那位信差让他当即启封读信,信有两封,其中封是枢密院邮驿丞洪杉所写,教他如何照原路将回信急邮回去。他当时问过那信差,江州在洪州北边,能否从江州将信寄回。那信差说,来信正是从江州转递过来,从江州寄出更快些。
冯实揣好信,出去打问到江州邮驿铺屋地址,寻过去,找见邮驿丞,说明来由,并将洪杉寄给他那封附信给那邮驿丞看,那邮驿丞知道这事情,便收下信。冯实怕他不尽心,又取五贯钱奉上,那邮驿丞收钱,笑着说,这几个月军情紧急,邮路繁忙,今晚就可以随着军中急信起发出。
冯实这才放心拜别,歇晚,第二天早起身回家去。
“般
冯赛早起来,便坐在客店前面,边喝茶等待屈小六,边理着思绪。
在这里问到讯息仍然片片断断,连不到起。最让他吃惊是,去年十月底来考城租那座庄院,竟然又是冯宝。看来汪石早就将冯宝套进去,这整整半年,让冯宝替他跑腿卖力。不知道邱迁在应天府查得如何,也不知道哥哥冯实那里情形,更不知道邱菡母女和碧拂现在哪里、安危如何。
他越想,心里越麻乱。
周长清说,不论信心,信己,还是信人,最终都归于信世——唯有信世,人才能安生,否则,便终日难宁,处处不安。
冯赛原本生性和淡,向不愿多计较,对这人世也没有太多不满,觉着只要尽到本分,便能生安顺,如此便足矣。可经历这桩桩危难后,才发觉这人世可怖,如同行于薄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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