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唤声:“爹,恕孩儿不孝——”
说着,他心横,刀刺向父亲……
父亲本已年老,又全无防备,那刀深刺进胸口。他握着刀柄,见父亲瞪着自己,满眼惊异,他顿时呆住。见父亲仰面倒下,他才惊慌起来,扑通跪倒在父亲身侧,又慌又怕,却哭不出来,只有连声叫着:“爹!爹!”
父亲大口喘息着,目光虽然仍有些惊异,但很快似乎就明白过来,望着他,竟没有怨责,反倒涌出慈爱赞许之意。
他越发内疚,哽咽起来:“爹,……”
放在堂屋地上,下面铺张席子,上面蒙着块布单。
他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呆立半晌,似乎听到父亲慈声唤自己名字,眼泪顿时涌出来,哽咽阵,才忽然哭出声,腿软,跪倒在地上。
他边哭,边跪爬到父亲尸体旁,手触到父亲尸身,已经僵冷,心里越发痛楚,放声号啕起来,哭得连肝脏都快扯出。
母亲死得早,父亲人辛苦将他抚养成人,从没有跟他说过句重话,事事都以他为先。唯不足是家境穷寒,让他时常有些自惭。但想着只要勤力读书,总会赢得富贵,改换门庭。而今终于步登天,父亲却……
和枢密院郑居中小女定亲后,父亲却让他重重尝到穷贱之耻。
半晌,父亲拼力说道:“鲜儿……好……好好珍惜前……”
父亲也许要说“前程”,“程”字还没出口,就咳起来,咳出几大口血来,血喷葛鲜身。父亲又喘息阵,随后双眼翻,面部僵住,再不动,只有嘴还直张着。
他轻轻摇摇父亲,低声唤道:“爹……爹!”
父亲纹丝不动,他这才意识到父亲死,
那夜,他本想杀掉丁旦,却被丁旦躲开。他从没动过武,就算继续追杀,也未必杀得掉丁旦。而且,就算杀丁旦,他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慌望向父亲,父亲也惊慌无比,他心中忽然闪出前日在岳父郑居中家遭遇——
那天郑居中邀他父子去府上赴宴。父亲特地选件最好衣裳穿戴齐整,可到郑府,看门吏都衣着鲜明,顿时衬得他们父子如同乞丐般。父亲从没进过这等贵邸,抬腿要进门,险些被高门槛绊倒。进门,晕头晕脑,连脚都不会使唤。等见郑居中,舌头打结,说出些不着三四浑话。他在边,羞得恨不得死掉。等茶端上来,那茶盏乌黑幽亮,盏壁上丝丝细白毫纹,他知道那是兔毫盏,他家全部家产也抵不上这只茶盏。然而父亲才喝口,猛地呛下,手颤,那只茶盏跌到地上,顿时摔碎。郑居中虽然并没介意,立即命人又上盏,他却羞恨无比,恨不得杀父亲……
他看眼惊慌缩到墙边丁旦,丁旦眼珠不住乱转,正在急想对策,再不能耽搁!他又望父亲眼,父亲伸出那双枯瘦老手,似是要来阻拦,那张面孔苍老而卑懦,刹那,他心底忽然闪出个急念。
杀掉父亲,嫁祸给丁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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