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孙羊店，见
客人，坐下来开唱时，她
直念着千万不要辜负祝大伯好意，才勉强撑下来。幸而客人们谈兴欢浓，并不在意她唱得如何。唱完，客人也并不知道。池不好插嘴告退，只好坐着等，脸上连笑都挂不住。
客人面前，哭丧着脸是最大忌讳。这些年，她也早就练成两张脸，不管心里如何，外面那张脸总能笑得合适，不让客人厌烦。今天，外面那张脸却像脂粉被汗渍，再遮不住里面
烦乱。
过阵，两位客人终于起身，做东是个瘦子，他人瘦，出手更瘦，说没有散碎银子，也没带铜钱，方才他直用根银耳挖尖头剔牙，就顺手将那耳挖赏给池。这耳挖不到钱重，满算也就值百五十文。这两年物价腾贵，尤其方腊在东南闹事，漕运大减，斗米都涨到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李清照
“五花丛里英雄辈，倚玉偎香不暂离，做得个风流第……”
清明正午，汴河大街、香染街口孙羊店三楼西厢房里，两个客人坐着喝酒说话，旁边个女子在唱曲。那女子名叫池，二十出头，外面穿着件半旧碎叶纹靛锦镶边无袖紫色缎褙子，里面是半旧百合色罗衫和水红抹胸，下身是半旧紫色罗裙。虽然是南方人，她却生得不够灵秀，脸盘子略方些，又常日在街巷串走，皮肤不够白细，幸而双水杏眼，极有神采。
她歌喉被风尘磨久，也少甜润，再欢喜曲子，唱出来总有丝涩意。不过，她天生记性好，熟记十几套大曲、几百首辞令，又自小苦练过琵琶。加之能沉得住气，从不怯场，走到哪里都不会失手。今天所唱这套《圆里圆》她更是熟得不得，唱过何止数百遍，今天却几次忘词，几次走腔，几次按错弦位，甚而想摔琵琶。
好不容易才算唱完《圆里圆》最后支尾曲。
她不是正路上歌妓，入不妓籍，汴京各家妓团乐社也都不收纳她。她惯于单走，索性就个人到处赶趁酒宴茶会，京城把她这种乐人唤作“歧路人”，又叫“打酒坐”。这孙羊店是京城酒楼七十二家正店之，自家就雇有数十个正籍妓女，说起来根本没有池进去唱余地。只因她平日和店里主管、大伯们往来言谈得好，白天若有空缺，偶尔会叫她来陪客。
今天，店里祝大伯知道她遇事，个月都没出来唱，才托信让她来。她不好推辞，只好强打起精神出来。谁知道，才进城门，就见到曹喜——那个凶手，他竟被放出来，和他父亲曹大元并肩骑着驴，边走边笑，好不畅快。他高昂着头，那得意模样，看来是完全没事，以至于都没看见池。
池才稍稍平复心，顿时又翻腾起来。
个月前，那血淋淋幕又涌现眼前。董谦躺在墙边，脖颈处被齐齐斩断，不见头颅，血流地，甚至都还没冷。而当时，曹喜站在旁，装作脸吃惊，什
都不知道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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