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想起那个女孩树洞。
然而,有这光亮,黑森林变得完全不同,他辨不清方向,不知道那个树洞在哪里。急急寻很久,越寻越迷失。
身上伤口全都崩裂,血又开始涌出。他再走不动,便靠着棵塔奇树坐下来,闭起眼睛,让自己重新回到黑暗中
良久,他才想起那个女孩,忙望向女孩出现地方。
然而,女孩并不在那里。
连那个女童和暗影人也不见,只有那个女童妈妈躺在不远处。皮肤惨白、头发污乱、穿兽皮乌黑破烂,深紫色干裂嘴大张着,露出发黄牙齿和乌紫舌头,胸口大摊乌红血流到身边泥土里,已经凝住。
以往看到死尸,都是在黑暗中,这时清晰地看到颜色和细部,泽恩腹部阵翻涌,顿时呕吐起来,很久才终于止住。他忍痛爬起身,费力挪动脚步,去找那个女孩。
他移动,那团光亮竟也跟着移动,像是生在他身上。
泽恩醒。
刚睁开眼,阵强光射来,无比刺痛,他忙又紧闭起双眼。
即便闭着眼,他也仍能感到那刺眼光亮。他不敢再睁开,浑身伤痛更让他阵晕眩,不由得又昏睡过去。不知过多久,他才又醒来。
他试着微微睁开眼,那光亮仍在,却稍微缓和些。好奇战胜恐惧,他点点尝试,双眼慢慢适应那光亮。
他渐渐看清楚,自己被团光亮包围。
他顿时恐惧起来,忙伸出双手用力挥打。那光亮却无形无迹,根本触不到,更驱不走。他更加害怕,拔腿便跑。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光亮都始终罩在他身上,根本无法逃脱。
他惊惶无比,妈妈让寻找光亮,现在终于找见,但拿这光亮做什?
被这光亮罩住,所有人类和兽类都能看见,成黑森林里最危险存在。
他越发恐慌,忙急急环视四周。幸而附近并没有人或兽,得赶紧躲起来!
他忍着伤口剧痛,慌忙跑起来。但跑到哪里,这光亮便跟到哪里,这样越跑越危险。
在这光亮照耀之下,切变得无比新鲜和奇异,他身体和周边现出无数从未见过色彩——
他皮肤是苍白色,透出暗蓝色血脉,沾满深红血和乌黑泥垢;他手臂上裹着塔奇叶是深灰绿色,夹杂着浅黄纹路和暗红斑点;伤口上血凝成暗红色,仍在渗出则是鲜红色;身边泥土是暗褐色,上面落满灰黑色树枝、黝黑色粪便、灰褐色树皮;他大骨刀横在脚边,白色骨质泛出淡黄、淡褐色斑纹,上面布满乌红色血污;手柄上缠皮绳则是油亮深褐色……
光亮照耀下,黑森林也完全不样:原先密布塔奇树尽是黑树干、黑树枝和黑树叶,现在全都显出颜色来,暗褐色树皮布满深黄浅灰色裂缝,树枝上叶子则是绿褐色……
他直听妈妈讲“颜色”,这刻才终于知道什是颜色。
他大张着嘴,惊望着四周,像是掉进个奇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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