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辛最厌恶人类,尤其是人类目光。
地蚓没有目光,最让他安心;树鼠目光极其微小,几乎看不到,他也从不在意;夜兽目光最醒目、最可怕,但也最直接。除死亡,里面没有其他东西,看到时,只需要以最快速度躲开它。
只有人类目光,藏在暗处,即便看不到,却也能时时感受到。里面混杂着太多让摩辛厌恶东西:沉重、阴郁、胆怯、犹疑、贪婪、凶狠、狡猾……还有厌恶和憎恨。它们在人类目光中不断闪烁变换,永远捉摸不定,是另种黑森林,但更幽暗、更莫测,也更凶险。
摩辛看得最多、最近是幼年时,身边那唯安全活物目光,除般人类捉摸不定,那目光里有时还会闪出亲密、疼爱、喜悦……这些情绪更让摩辛害怕。
它们可怕,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可怕。恰恰相反,当这些情绪从那目光中闪现时,摩辛曾感到无比舒服和沉醉,它们比任何食物都更令他快乐,让人不由自主地渴望它们能再多些、久些。
然而,每当他流露出渴望时,那目光总是立刻变得陌生、冰冷、怨愤。这种变化比骨刀更锋利,比长矛更刺心,让摩辛从那目光中看到真实自己:弱小、无用、负担。
因此,摩辛越来越怕,再也不敢渴望。每当那目光变得柔和时,他会立即躲开,眼都不敢多看。
人类只用目光就能杀死同类。
正因为目光,摩辛从来不愿把自己当作人类。
如果有足够力量,他希望能刺瞎黑森林里所有人类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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