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间,长巷间灯火未落,如深蓝夜空间坠下星,明明暗暗,寂静萧索。
马车渐渐疾驰起来,外面景象如风而逝。与以往出行截然不同,这次他是孤身离去
屈指算来,几年下来,住在这里时间真是少之又少。尽管雕梁画栋亭台精巧,荷池静幽假山玲珑,然而这对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没有温度房屋山石,叠架起来空洞憩地。
只是,不可避免地,又想到相思。
这里有过她存在,流连于亭子里尝着酸枣糕皱眉诉苦,中秋夜乘醉靠近娇憨媚态,揽住他肩膀后温柔气息,皆是短暂而零散记忆碎片,就像闪耀微光星莹倒影,晃动于清浅水中,如此美好,又易于消逝。
他闭上眼睛,手指拂过冰凉石桌,就像拂过那短暂,与她共同住在这座宅邸时间。
只是时间太短,步履匆匆,来不及品味过去,就要面对着更遥远未知将来。
承景十三年三月二十七,君王下诏,以江怀越在辽东担任监军时行动专断,有违军纪,虽取得胜绩,但不能掩盖其逞强冒进、刚愎自用之实,且西缉事厂原奉皇命行事,却多苛刑酷法屈打成招为由,削去江怀越西缉事厂提督职务,遣至南京御马监,度鼎盛如日中天西厂亦就此被撤。
这消息好似惊雷震天,在很短时间内便传遍朝野。时间群臣振奋惊喜,连连上疏赞誉君王圣明。承景帝在诸多美誉声中退朝返回,心里却异乎寻常地空缺,居然体会不到多少快乐与满足,着实让他烦恼无奈。
诏书既下,短短数天之内,姚康等人在匆促间被各自遣散,分配至南北镇抚司或者其他衙门,杨明顺因为是江怀越嫡系同样也被降职惩戒,调回宫中御马监。
原本森严凛凛西缉事厂人去楼空,各类卷册归档封存,大门上被贴上带有赤红印章封条。
而留给江怀越离开京城时间也只有区区两天。
*
两天后拂晓,江怀越换上天青色长袍,带着个木箱坐上马车。台阶空寂,朱红大门紧闭,在今日之后,江府也将被封存,不再有灯火亮起。
倒是并无太多感伤,这座宅院于他而言,本就是偶尔才会归来暂住地方。
只是住所,不是家。
车夫扬起长鞭,马车缓缓启程,江怀越坐在陈设简单车内,透过薄薄轻纱窗往外望。
那天夜里,他从空无人西缉事厂回到府邸,什都没做,只是个人坐在院中,抬头望着暗沉沉夜幕,看浮云层叠,看弯月清寒。
疏疏落落树影婆娑,摇映清皎月魄,落在眼里。
他用这双冷眼看星汉万千,行云淡浅。风吹云移,星莹亦好似摇曳浮动,恍惚间切不过是场幻觉,让人分不清什是现实,什是梦境。
阴影里,枝头有鸟雀惊飞,投向更远处荷池边。
这座府邸是承景帝数年前赏赐给他,当时圣恩浓厚,可惜他常年公务繁忙,难得有时间空闲下来,也不愿意独自回到这偌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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