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高远望,灰白云间阳光惨淡,照耀千山层岭,片空寂。
可是耳畔却似乎响彻声音。
厮杀声不绝,如波又波洪浪,冲撞着即将崩塌心门。
秦淮河上清吟弹唱时候,淡粉楼内描眉梳妆时候,她从未想到过,某个骤雨初歇午后,会在那个寂静水榭,解衣宽衫,跪在那个冷寂绝情年轻人面前,请他要自己身子。
然而在那难堪时刻,她也绝对不会想到,此后数年日日夜夜,会为他辗转反侧,忧心欣悦,落泪欢笑。
……
遥远处,号角声呜呜响起,回旋于浩茫原野间。
雪尘飞扬,铁骑驰骋,赤金色旗帜在刺破云层阳光下飒然招展。
正在鏖战双方人马都为之震动。
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如决堤大浪冲袭无尽。
钻心疼痛让他跌落马背,前方敌军副将正好望见,急速持刀赶来,寒光闪现,直落咽喉。
他拼死横刀相格,虎口被震得发麻,然而对方身强力壮,刀不中又是刀,招招狠辣要取性命。他咬着牙在乱军中抵御追杀,温热鲜血从脸颊流淌而下,顷刻就凝固成痕。
后背处箭伤严重制约他行动,步履艰难间,他已竭尽全力抵挡攻杀。
急促呼吸,凌乱视线,四周尽是互杀身影。
本以为凭着将计就计安排,利用内*散布假讯息,可以联合连山关人马举拿下女真全军,然而最后也许还是功亏篑,他在这样时刻,心里涌现却不是对费毅痛恨。
即便是诀别离去,沉默生活于魏县隅之时,她也未曾想到过,在她人生历程中,竟然还会义无反顾去往千里外冰封辽东,两军对战修罗地狱。
这切,只是为他,为身穿藏青银纹曳撒,在满地积雨间飒飒而过,在月缕风痕水榭中闭目静憩,那个人。
哪怕他是众人明里暗中都鄙夷太监。
长刀挥斩,血光横溅,原本以为已经稳操胜券女真人受到后方袭击,时间局势突变,风云再起。
那支铁骑大军训练有素,在主帅率领下横冲直撞,冲垮女真人两道防线,直接杀入原本就混战片战场。
本已陷入危险境地明军前驱队伍重振士气,与其形成合力全面反攻,在濒临崩溃绝境中,彻底放手搏,再无回环余地。
*
这天严寒刺骨,连山关城门紧闭,相思心急不安,离开小院来到戍楼。
寒白刀光再起。
他忽然间想到,却是直铭记在心里,那个抱着琵琶坐在高台珠帘之间,纤纤玉手抚过琴弦,拨弄出青山碧水摇曳芳姿身影。
他不想独留她在这世间。
哪怕为此背负世人当面奚落与背地嘲笑,他也愿意承受。十五年独行寂寥昏黑天地,本就已经以坚硬铠甲冰封颗心,却愿意为她无声卸下防备,与她长留在风清月白间,坐于丹桂树下,静看星辰明灭,云絮轻柔。
可是她,现在是否还在连山关城中,等着他获胜归来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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