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今夜,在卧榻躺许久才朦朦胧胧睡去。等到醒来时,天色还未亮,他终究还是坐起来,没等底下人再来通报,又去刑房。
每间牢房内都困着喊冤商人,有已经被严刑拷打,见他也不知其身份,就疯狂地哭喊求救,声音在幽深通道内震荡回旋。
青石板路光洁寒凉,每处缝隙内都曾渗透鲜血。他独自朝着前方走,两侧幽幽烛火投映交错,伴着他只有沉寂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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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尽头往右转,守在两侧番子推开门,里边桌椅干净整齐,旁茶炉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前方则是绘着水墨山水闲雅屏风。他才在桌后坐下,前方便有撕心裂肺嚎叫声穿透而来。
相思答罢,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然而对于这名字,江怀越并无任何评价,只点点头,便沉肃而去。
回到住处后不久,番子便来禀告,说是那些列在名单上商人都已被抓来,杨明顺等人正在加急审讯。他知道这些小事手下人皆能办妥,便也没立即回刑房,闭着眼睛在卧榻上休憩阵,但没睡着,心底里还是不停地盘算着接下去要做事情。
早些年始终住在宫内,时时刻刻都必须警醒,上头冷不防就有命令下来,哪里容得着做奴才安稳度日。
十岁时刚入紫禁城,数九寒冬半夜里有人在大院里高声吆喝,他们这群小孩子从睡梦中惊慌失措地跳下床,边奔跑着边整理衣衫,跑到院子里排列齐整,低头弓腰屏着气息瑟瑟发抖。
睡在大铺最里边那个同伴才七岁,本就醒得迟,跑得慢,蒙头转向间又撞在大太监身上,被巴掌打得跌飞出去,后来竟聋侧耳朵。
江怀越神色不改,俯身才想去提那铜壶,姚康从屏风那端快步前来,望到他身影忙道:“督公小心烫着!”又粗声喝骂身旁人,“没看到督公进来?也不上前倒茶?!”
跟在他身旁手下忙不迭要上来,江怀越摆手,瞥着他们几个手中带血皮鞭铁索:“身血腥味,斟茶还能喝得下?”
姚康附和笑着:“督公不是先去休息,怎又来这里?宋引已经服服帖帖,全都按照咱们说记下。小杨掌班带人收拾那帮晋商,应该也能撬开他们嘴巴。”
他说话时候,这石室另侧始终嚎叫不绝。江怀越抬眼望望,“正审着高焕?怎样?”
此后这哭哭啼啼伙伴再也没机会伺候妃嫔皇子,终日只能在偏院宫苑做些最肮脏苦累活计,辈子被人如烂泥般踩在脚底。
而当时寒冬半夜将他们赶出屋子,只不过是因为某个嫔妃丢块被万岁爷赞赏过次绣花绢帕。
自那以后,他更不敢安心睡觉,时常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房梁,即便昏沉睡去,也极易惊醒。
再后来,他不再是卑微无名小奴,不到十年间,从长随、奉御升为少监、太监,习惯各种算计,每行步都要设想此后有可能发生切,不到极其疲惫时候无论怎样也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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