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燃盏油灯室内,六人围坐堂,六张脸孔在跳跃光线里明明暗暗,严峻得像六尊石像,摆在几上茶水老早便凉,也不见谁喝口,身后木案上香烟袅袅,只有被供奉佛像神态安详,无悲无喜。
“阿弥陀佛。”老方丈眉头紧锁,“想鹿门寺香火千年,不曾想竟藏个祸害生灵妖孽,老衲身为方丈也未得察觉,实在愧对苍生。”
坐在他身旁男人,年近六旬,麻衣布履,两鬓飞霜,用枚玉簪束起发髻丝不乱,眼角唇边纹路深得像用刀刻进去似,比起虚无缥缈仙风道骨之气,他眼中更多是历尽沧桑看透俗世之后沉着老练。
另外四个乡绅打扮中年男子则没那淡定,眼中直有深深恐惧,但又努力压制着以免失态。
此刻他们最大后悔,应该就是对件事怀疑,不该说“若非亲眼所见,断不敢相信”这句话。
事实上,作为附近几个村镇头面人物,他们对空明真人信任与仰慕从几年前便开始下降。也许他真有超越常人本事,能招雨能救人,但那是从前,他始终是个凡人,衰老会逐渐带走他拥有切,黯淡他在众人眼中光环。尤其这两年,鹿门山里诡异天气破坏力越来越大,纵然他还是住在山中草庐里,纵然他还是说只要有他在鹿门山就可安然无恙,但是,大家需要不是口号,而是实在结果。慢慢地,“有事就找空明真人”这样念头淡下去,往鹿门山来拜访他人也渐渐稀少,甚至有些年轻气盛同道中人放出“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夸大其词江湖骗子”之类狠话。总之,鹿门山“病”,他空明真人已经束手无策吧。
直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态度鹿门寺,对这位跟自己当多年邻居“世外高人”从来都是不踩不贬、不吹不捧,大家各修各行、各做各事,和尚们之前大多认为鹿门山异状是“天劫”,是神佛用这种方式警告世人,要大家清净心灵、行善积德,所以鹿门寺这些年来做最多事就是虔诚地诵念经文、施粥赠药、收留贫民,偶尔再做几场祈福法事,希望能结业障平息天怒。但是,鹿门山情况还是天天糟糕下去,以前下几天雨还能停两天,如今已是天天,bao雨不止,再不遏制话,他们这座千年古寺恐怕真要搬家。所以,七天之前当空明真人主动来到鹿门寺,同方丈说鹿门山中有妖,且藏身于鹿门寺后八角井时,方丈是半信半疑。佛门净地,妖物避之不及,哪个会大胆到在八角井中兴风作浪,要知这口井就在鹿门寺后咫尺之地,虽不在寺中,但也被归为鹿门寺所有,平日里僧人们也常去取水,从无异常。但,八角井本身确实有个异常之处,便是千百年来,不论外界旱情有多严重,此井依然清水满满,绝不受半分影响,直以来他们只当这是造物神奇,并没有往深处想。如今空明真人言之凿凿说井下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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