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林患得患失,被李县尊时而严厉、时而调侃整得头脑昏昏,勉强持笔写下这些文字,又听见吩咐道:“盖印张示出去。”
这张布告张贴出去,引起县衙内外热议。
李县尊观察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是观察他。个衙门里,中下层胥役总是很稳定,唯有这上官才会换来换去,尤其每换次正印官,都要经受次博弈过程,这样才能确定官吏之间权力边界和任期内行事准则。
看布告,大家第感觉就是这个大老爷很愣,第二感觉则是这个大老爷愣得令人可怕。
每年盐课定额万多两,江都县是没法正常收取。而通过孟典史与盐商进行变通,可以弄回半多额度凑合着交差。
出言不恭事情。现在看来,倒不是金大员外故意大言不惭,而是他打心里确实就是那想。
县衙在金大盐商眼中,大概就是每年洒上几个银子进行施舍地方。他往庙里扔香火,只怕都比这多得多。
想到这里,李佑忽然发现关键之处。金百万每年能捐献给县里如此多银子(其实在金百万眼里可能就是笔小数),那他与姓孟肯定有些关系,不单单是卖不卖面子问题。
“听说孟典史是金百万表妹夫。”晁司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
李佑大喜,若孟典史与别家关系密切说不得要费周折,但偏偏是金百万,这就好办!
到新县尊这里,反而成擅乱盐法、亏空盐课?堂堂个典史,说没有就没有,真是张嘴两种话,看来新知县是个不太讲理人啊。别还有待继续观察。
那孟典史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挑衅李佑,不过恰好有事就没去迎候点卯,而且这多年他也散漫惯,不觉得知县能把他怎样。
当他听见别人告诉他,新知县当场发脾气,将他革职时,还以为开玩笑……
判断金百万这种人心理也不难,他每年只帮衬表妹夫二三千,但肯出五万两寻找女儿,孰轻孰重目然哪!金百万女儿可是在他手里!
晁司吏立在下面,看着李县尊满面喜色,感到莫名其妙。
欣喜完毕,李佑很玩味地突然对晁司吏道:“你很想升为典史?”
晁先生自认隐藏很深心事下被戳中,时瞠目不知说什。这县尊年纪虽然轻但不是那好糊弄……
“想要就直说啊,本官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李县尊很不正经地调侃几句,却又神容整,喝道:“吏房晁林!命你写告示如下:查得县中典史孟某,秉性骄狂,目无上官,又有勾结豪商、擅乱盐法、亏空盐课事状。先行革职,奏报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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