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盼儿心切,抢在李父前头道:“儿起身,听说在金銮殿上顶撞皇帝被打板子?难怪如此憔悴,可怜小二……”
李父扭头吹胡子瞪眼道:“对你说几遍?小二如今也是大有身份人,以后不可再如此相称!再说那也不是皇上!”
得母亲发话,李佑便起身。顺势扫视遍久别妻妾们,却正迎上几对情热似火眼波,仿佛隔着数尺就
突然又从隔壁传来呵斥声音:“张三乱嚼什舌头?罚银年!”
张三下意识在黑暗中缩缩脖子,再不言语。其实他并不心疼,老爷出掌县,他当长随大爷每年不知要收多少礼,那点家奴月银算什。
崔经忽然觉得某句话很有道理——有其主必有其仆。
夜无话,次日清晨座船便上路继续。
运河绕过扬州城后,向南分岔,俗称三岔河。两个方向可以入江,是仪真县渡口,二是江都县瓜洲渡,这也是很多诗歌中出现过地名。
在画舫上不便说什,李佑叫画舫沿着护城河绕城回到东关渡口。重新登上座船时已是傍晚时分,但他仍催促船家速速开船,换个地方停泊。
因为李佑担心被别人顺藤摸瓜寻过来,那样就无法安生,不好先回苏州。
“此事谁也不许擅自外泄,切由老爷分说!”李佑警告手下道,此事指是什事,众人自然心知肚明,连新人崔先生都被张三悄悄地提醒过。
是夜仍未宿于驿站,大家都挤在船舱中安歇。
却说崔经与张三同在后舱,不断地听见隔壁李老爷长吁短叹,似乎很是忧心忡忡样子。
李佑便是从瓜州渡江,自此再无天险。路顺风顺水地从运河转入虚河,于景和八年四月初九这日,抵达“阔别”七个月虚江县城。
自从李大人离开苏州府宦游,全家妻妾便也搬离府城,回到虚江县福新巷宅子与公婆同住。
李佑回到家中时,满宅奴婢在大管家李四率领下皆聚在前庭行礼。
“老爷,关姨娘元月时产下子。”李四抢先报喜道。李佑大悦,对李四点点头便进前堂。
李父和母亲朱氏正端坐堂上,气色都还不错,三房妻妾和各房婢女、奶娘环列两旁。李佑连忙口称“不孝儿”上前拜见父母,程小娘子和小竹也跟随拜见。
崔经心有所感便对张三低声道:“东主日间独自去幽园,定然与金百万生不愉快。”
张三点头道:“先生所言不错,但岂止不愉快。以猜之,老爷必定将金百万面子扫,而且是秋风扫落叶样扫。”
见张三言之凿凿,如同亲眼所见,崔经大奇,“你从哪里知晓?”
“以老爷性子,若被金百万欺辱,此时天降把柄,定会喜上眉梢,想法子借此报复回来,怎会辗转忧虑?既然老爷如此不安,那显然是毫不留情地将金百万大大折辱,担忧今后携金姨娘以晚辈相见时尴尬!”
张三说到得意处,声音微微抬高,大概也许可能传到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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