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大家都知道吏部尚书手握铨选大权,但你为巴结他,敢在朝会上公然吹捧拍马,那天官老大人不把你赶出京城才见鬼。若再私下拜访时,说几句肉麻话也许就很有效果。
所以纵然身为英明神武穿越者,就算有太后默许,面对这个官场潜规则,李大人也只能黯然妥协。真要开战,他和言官之间估计连战况都形不成,肯定是边倒地被蹂躏。他又不是太监,还要在文官圈子里混。
不过下面如何继续,难不倒见过猪跑,大不再制造出个“内部参考”而已。
心中计议已定,李佑奋笔疾书,当然要先为自己辩解开脱几句,这倒是李大人很擅长。
“臣以为言事官当务求见识精纯,而非口舌驳杂。察人所不能察,于平常处觉大义,方是正道,所以不可多指乱视,多言乱听。不料致使中外惊疑,有闭塞言路之误传,实非本意……”
话说李大人时兴起照搬“先进经验”,却忽视意识形态差异,生生地触碰大明官场潜规则。
真是自寻烦恼、自肇事端啊,李佑自怨自艾道,又是个不大不小失误,这学费要交到什时候才是个头?
对于慈圣皇太后想法,李大人很能理解。作为国朝当前实际统治者,无论做得如何,她总愿意被别人褒扬繁荣昌盛、国泰民安,顺带句女中尧舜,好话不嫌多。
以前邸报对太后而言,毫无用处,也没想着有什用处,或者说在意识中没有邸报位置。但经过李佑办几天,她老人家便敏锐地觉察到,原来邸报可以是这样。
其实大学士们对李佑这个做法,同样挺认同。李中书进内阁后终于干点不上台面好事,使得他们办事掌权少许多制约和杂音,谁不舒畅?而且外朝手握要害实权、性格又不耿介大臣多半也是这个看法。
中心思想是,俺本意是好,但好心办错事,实在是无心之举,堵塞言路之类都是误会。
才写个开头,便有内监到阁传话,“归德千岁传见问话!”
李佑便扔下鹅毛笔,起身随着内监
但是,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政治正确”,国朝也不例外。言路畅通就是所有天子和文官无论心里怎想,实际怎做,但在口头上绝对不能反对“政治正确”,不然您就是昏君、佞臣。
句话归纳便是,你可以要他命,但是你不可以让他闭嘴。
这个三百年传统根深蒂固,从上到下谁也不敢承担堵塞言路这个骂名,所以暗爽归暗爽,没有人会公开站出来声援李佑做法。
也就李佑这样家世浅薄、升迁迅速、沉浸不足、偏偏又有歪才人才会做出错把冯京当马凉、借用“先进经验”去改编邸报乌龙事情。
要知道,意识形态这东西不是科学技术,换个时空就彻底不适用。这年头在公开场合,忧国忧民范儿才是普世价值,歌功颂德只适用于节庆典礼之类需要烘托氛围特殊场合,或者是很私人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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