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慢慢吞吞,时至今日才发来传贴御史老爷似乎并不知道太后已经撤销处分罢……李佑对此只能吐出三个字:“真见鬼。”
李佑复职第天,便赶上朝会之日,也是他首次朝参。
理论上,国朝圣明天子应当日日早朝,治国不可懈怠,早朝不够还得加午朝。但这早朝对天子和大臣来说,都是个极其辛苦事情。
万历初年张江陵当国时,曾以天子年幼为借口,从制度上将日日常朝改为三、六、九朝会,数量骤然减少三分之二,堪为该阁老最大德政,直遗泽于现在。虽然后面也有几十年不视朝特例,但毕竟不是制度。
直到今天,大明早朝再也没有恢复过日日摸黑常朝,从大臣到天子对此事都装糊涂,谁也不想恢复祖制日朝,那是要犯众怒。天天和环卫工人类似作息时间,三四点起床五六点入宫,那到底是做官(做皇帝)还是受罪?
十月二十五日,李佑被停职三天。昨夜他从归德千岁之口得知钱皇商已经说情成功,今天便没有外出,在家中翘首以待。唯恐错过宫中使者,耽误自己复职大业。
连月来基本上日日不缺请吃酒饭,唯有这三日个也无(主动请朱部郎次不算),可见大丈夫不可日无权乃是不需证明公理。
险些忘,还是有主动请他吃酒,不过差点被索去小命而已。
等到午后,终于盼来传旨宫监,顺便还从尚宝司捎来他牙牌。如果是别人,只能去衙门里等结果,但李大人是近侍内直,在宫外没有衙门,所以由使者直接到家中传旨,也算是皇家对侍从之臣优待。
送走这位麦公公,李佑尚还沉浸于复职喜悦中,却另有不速之客上门。是个不知道什衙门青衣老吏,留封手本给他便走。
朝参官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人。眼看太阳快出来,时辰已到,便在赞礼官指挥下于午门外列队登记。高官们也从东西朝房鱼贯而出。
中书舍人李佑施施然出现在午门之外时,倒也引起若干相识人物注意——李舍人不是被圣母太后停职?今天为何还上朝来?
李佑展开文书后,先看到末尾盖有红印,仔细分辨是“河南道监察御史”印信。又阅览具体内容,却是叫他明日自行到都察院过堂。
国朝官场中,监察势力强大到前所未有。六科十三道从形式上构成天罗地网般、无所不包、甚至互相监督完整体系。
其中这十三道监察御史里河南道,便是兼管着禁直*员监察事务,甚至都察院本身也列在河南道监察名单里。比较冷幽默是,司礼监也在这张名单里,不知道当年司礼监权势最盛时,有没有大能御史去司礼监检查工作。
李佑依稀记起,当初太后谕旨是“免去读书官,停职待勘”,不但有停职,还有个“勘”字。
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过场,太后也不是真要罢官,居然还有御史来较真,而且是个消息不灵通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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