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黄师爷今日焉敢再上赵秀才贼船。
赵秀才指河边道:“不提这个无趣假正道,你且安步当车,去家陋船上饮酒作乐。”边走边说:“昨夜会些其他朋友,听说你在北丘寺殿门题惟是袈裟披最贪诗?”
李佑谨声道:“小子时愤起,游戏之作,当不得真。”
“此诗做得有趣味。”赵秀才激赏道。“毁僧谤佛、贪花好色,李小先生真不愧是吾辈中人!”
您这是称赞?李佑谦虚道:“赵相公太言重。”
出衙门,黄师爷见李佑面有忧烦,问道:“小子何愁?”
李佑心道,这黄师爷老于世故,不妨听他言,便答道:“有事,还请老先生指点。”将刘巡检婚约之事详尽道来。
黄师爷拈须沉思,又过半条街,才道:“以吾看来,委实想不出刘巡检如何给你官做。那刘巡检似是骗亲,即便婚后你家持约悔婚,又如何压得住刘巡检势力,退不退成还是两说。但又以吾观感,刘巡检虽然许多事不检点,但也并非出尔反尔、言出无信人,此事怪哉,也看不透。”
黄师爷和李佑到北关外,去寻那赵秀才,却见门口家仆道:“主人已等候多时,教二人来不必再进屋见礼,且等主人出来同去河边。”
又过片刻,赵秀才出门,见到二人就道:“贤兄贤弟,可算来。”
赵秀才转头似笑非笑道:“你口口称吾为赵相公,这是赞耶?讽耶?”
李佑无语。见别秀才,称声相公,乃是恭敬。但以赵秀才家世,年纪又三十七八,口口声声提醒他这把年纪才是个秀才,这是恭敬还是讽喻?
为难。赵老爷?他又不是家主或者举人。赵员外?太可笑。赵三郎?又不是亲戚。赵先生?也不合适。赵前辈?更不可能,李佑又不是科举中人。好像黄师爷介绍过,他名良礼,总不能直呼赵良
三人见过礼刚要叙话,远远地跑来个衙役,便跑便呼:“黄老先生,大老爷传你速速回衙!有火急公事,耽误不得!”
黄师爷顿足,遗憾而懊恼道:“可惜,作幕僚便身不由己。上司有命,今晚不能与贤弟欢聚,抱歉抱歉,改日为兄做东道赔礼,还请贤弟多多谅解。”走之前又对赵秀才耳语道:“李典史无酒不成诗,贤弟要招待好。”
望着黄师爷远去萧疏背影,赵秀才叹道:“这般巧合,你信。”
李佑摇摇头道:“不信。”
想当年,黄师爷也是翩翩纯情少年,生平不曾近女色。有同窗赵某谎称要与三四好友泛舟于某湖饮酒作诗,邀黄师爷。待到黄师爷上画舫,只听那赵同窗摔杯为号,声令下屏风之后闪出五六个刀斧手,将黄师爷围住。这些刀斧手个个美貌风骚,皆持有刮骨钢刀,可怜那少年黄师爷在水上无路可逃,拼死抵抗仍被攻破金身。待到天明,黄师爷醒来发现不但身无寸缕,舟中件衣裳也无,困居船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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