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终究不是甘心优游林下人,同样有经世济民抱负。他少年得志后,时运不济隐忍十八年,才机缘巧合进东宫,如今处在难得见大洗牌时期,难道还要继续软弱无为?自己还有什可放不下?
想至此处,李东阳排众而出,向天子奏道:“此名录中,为何不见方清之?臣自忖不如方清之,甘愿让出名额,用方清之替换。”
终于有出来打擂台,只是众人没料到并非方应物本人,而是平时略低调李东阳出头。不过众人都听得出来,李东阳语气与其说是谦让,不如说是质问徐学士名单公正性。
此时徐溥眼观鼻鼻观心,其实也有点儿骑虎难下感觉。他怎能不知道,不将方清之列进来非常不合理,肯定要引起质疑,甚至会略略损害自己公正形象。
但这是谢迁压过方清之最后机会,甚至还可能是唯翻盘机会。词臣升迁自有套不以人意志为转移传统规矩,依照这些传统规矩,方清之已经领先谢迁个身位。
人就会暗爽。而暗爽这些人多半就是被徐溥团队压制人。如今又看到徐学士公然如此打压方清之,谁还不知道龙争虎斗好戏即将上演?
李东阳非常直观地觉察到,自己这个便宜学生仿佛更加激动,连身子都在轻微颤抖。别人或许以为方应物这是愤怒,自家父亲遭遇不公后出离愤怒,但李东阳却从中感到浓浓兴奋……
李老师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打什主意?”方应物压住自己小激动,淡定地答道:“如果杨廷和前辈在此,肯定要站出去仗义执言。”
正常情况下,如果君臣见面共议国事,般都是天子和内阁阁臣商讨。但现在正处于特殊阶段,刚刚登基天子根本看不上前朝遗留内阁阁老们。
所以天子仍旧习惯性地找原东宫属官们来议论国家大事,导致此时文华殿里侍从大臣几乎都是东宫出身,这就是所谓“从龙之臣”。
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那在青云之路上按部就班,谢迁就只
而杨廷和虽然是翰苑清流,但当初还没有把资历熬到进入东宫侍班,此时自然也不会出现在文华殿里。
李东阳乃心思缜密之人,听到方应物话,微微思索片刻。乍想,方应物像是拿杨廷和激自己;往深处再想,又像是挑动自己为方家出头鸟,或者叫炮灰;再往更深处想,方应物不是如此浅薄人,肯定还有另外意思。
方应物唯恐李东阳理解不到自己用意,又悄声道:“老师你号称文坛领袖,确实有名望,却没有威望,学生言尽于此,老师自作抉择。”
语惊醒梦中人,李东阳突然也领悟到。方应物说得没错,名望不是威望,名望是锦上添花,威望是雪中送炭。自己所缺就是威望,想在仕途更进步,名望只能让人欣赏你,但若没有威望,谁肯追随你?
而威望又是怎来?就是能争来利益!当然与不正之风作斗争,还能争到利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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