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棉花很坦诚地说:“明人不说暗话,你与刘家结亲,只怕也存求得庇护之意。如今还得委屈你藏身于此,并靠性闲法师庇佑,这门亲事还有何用?左右性闲法师也能护你周全。”
方应物犯嘀咕,这刘棉花关键时刻怎患得患失起来,瞻前顾后务求万无失老毛病又犯?不过他心里突然开窍,原来还有这个问题!
若自己被困在慈仁寺动弹不得,婚事还怎办?难道只能再次无限期延迟下去?难怪刘棉花会患得患失,因为越往后拖,刘家越拖不起……
从这方面想去,方应物也渐渐醒悟到汪芷为什会积极协助万家布置,这绝对是夹杂她私心杂念!
汪芷这个人有很多缺点,其中有个缺点就是,只要能妨碍到自己婚事,她都会积极去做,只能阻止自己成亲,她都会不顾大局瞎掺和!比起目送自己当别人夫君,说不定汪芷更中意把自己困在寺里当和尚……
人都将首辅视为宰相,但首辅真不算是宰相。首辅终究还有个辅字,本朝也不会有宰相!”
刘棉花虽没答话,但他表情很明显,就是“你对说这作甚”。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在大明朝,内阁也好首辅也罢,其实就是方应物嘴里“跛脚中枢”,并不是完整宰相,但他和万安没这交心罢?
万安叹道:“最近点感慨,不吐不快,但也只能对你吐。”这句倒是大实话,满朝文武中,也只有地位最接近刘棉花能略略体会这种心情,别人都差得太远。
刘棉花却有所恍惚,万安关于自家亲事话像是根刺扎在心里,总觉得不安心。在这上面,能相信别人?
最后他还是心神不属地翘班,回家后喊来夫人,又叫女儿,吩咐道:“备轿!们出门去上香。”刘老夫人诧异地询问道:“夫君为何如此仓促?时之间哪能周全。”
想至此处,方应物暗暗哭笑不得。他乃堂堂未来之星,那边是堂堂相国千金,别真成大龄剩男剩女。
刘棉花不耐烦地说:“不要多问,先走再说!”刘老夫人见夫君心情似乎不大好,也就没有再多嘴,出去安排事宜。
直到临走时,刘府上下才知道,老爷要去是慈仁寺。刘老夫人便隐隐有所悟,听说未来女婿正在慈仁寺里避难,或许与此有关。
而方应物在慈仁寺客房中住下,正当百无聊赖地翻书,突然听说次辅刘大学士家三口来上香,便立刻让小沙弥准备茶水。
果然片刻后便见老泰山进院落,此时院中比屋内凉爽,当即两人便在树荫下坐定。上茶后,方应物问道:“老泰山突然光临,有何指教?”
刘棉花长叹声,“眼见贤婿被困于此,老夫束手无策,深觉无用也!”方应物头雾水,答道:“老泰山这是说得哪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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