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先生说得口渴,低头喝几口茶水。方应物那边说让刘次辅毁约退婚就是,而刘次辅这边却说让方应物先开口解除婚约……两边都不是省油灯,不愧是不像家人不进家门准翁婿,真他娘难缠!
放下茶杯,颜先生鼓作气继续进行劝说:“于公而言,如今天恩难测,说句逆耳之言,阁老忤逆天子,也不敢断定将来如何。但与尹老爷结亲,阁老便进可自守,退可自保,足以护得自家与亲友平安,岂不美哉?
于私而言,方家父子即将发配边荒,难道阁老肯见女儿跟随受苦?而尹公子年岁三旬已经是翰林侍讲,必然常在京师,嫁女到尹家不废天伦之乐。
即便再看故乡,尹家出自山东,阁老出自北直隶,两边相距不远往来便利,结为世代秦晋之好也不是不行,总比远在南方浙江要近,岂不闻俗语云远亲不如近邻乎。”
刘棉花叹口气道:“你说有些道理……”
谨身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刘吉府上,眼下正有分量不轻客人到访,以次辅老大人之尊,也亲自在大堂上会客谈话。
这位被称为颜先生客人本身不算什,但却是吏部尚书尹旻私人代表,今日已经是近期第三次登门。
颜先生滔滔不绝地对次辅老大人劝道:“方家父子榆木脑袋愚钝不堪,眼下也只能死守着所谓节义,垂死挣扎而已……”
刘棉花听到这里,抬眼瞥颜先生眼,此人未免有些得意忘形罢?若方家是蠢货,那与方家结亲老夫又是什?
不过久历世故刘棉花没有就此多说什,当个小人物骤然被重用时,或者骤升高位时,难免会出现这种兴奋过头轻浮迹象,这就是缺乏涵养表现。不是每个人都像方应物那样自信得可怕,既能足够张扬却不轻浮。
颜先生迫不及待催道:“尹公子内室空虚,急求良配续弦,阁老今日务必要给晚生个答复。”
该死,怎又想起方应物好处?这会影响到自己做出最理智判断,刘棉花忍不住自省句,现在应当摒绝切个人好恶才是。
只听得颜先生又道:“只需过今日,方家父子双双贬至边远州县就成定局,纵然朝臣中多有同情声援,也奈何不天子旨意和吏部决心!阁老难道还看不透?”
刘棉花淡淡地问道:“你就敢确定,方应物今天被审过后,定被处分?”
颜先生非常肯定地答道:“那天晚生去方家拜访过,口风,已经是求去之意!再说以方家迂腐,说不定就等着被发配边荒,以全名节!”
迂腐?刘棉花险些笑出声来,这颜先生真敢忽悠自己,也真能忽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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